早春草长莺飞,万物复苏,都云谏也正式上任沭阳县令。
沭阳位处西南,气候湿润,物产丰富,前任沭阳县令升迁,所以都云谏才申调过来,任职半月以来一直都是县衙忙活,通常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内宅。
罗穗穗喂完孩子正在整理床铺,听见声音转过头就见都云谏略显疲惫推门而入。“回来了。”
都云谏见此情景,心下一片安宁,那颗疲惫的心顿时重新活跃起来。
他上前几步将罗穗穗拥进怀里轻舒了口气,原来回到家里有个人轻声软语的问候是这么的暖人心脾。
轻嗯了一声,“回来了,澜儿呢?”
“七娘带走了,小孩子睡的多。”离开都云谏的胸膛,替他边解衣服边道:“很累吧?”
都云谏张开胳膊任由她作为,摇头道:“还行,只是刚上任,需要查看的卷宗较多,过些日子就好了。”
罗穗穗自然知道,只是他最近早出晚归,看着他疲累的眉眼,她有些心疼罢了。
将他的换下的衣物归整起来,她指着内室道:“热水早就备好了,快去洗洗。”
都云谏去洗漱,罗穗穗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转头坐在妆台前梳发。
梳洗罢二人相拥躺在榻上,罗穗穗听着耳边传来阵阵沉稳的心跳,唇边的笑意一点点加深,拱了拱身子,将自己更加贴近都云谏。
“对了,听阿兄说,你是什么御史的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穗穗扬起头,暗夜里,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潜藏了无数星光。
都云谏对上他的眸子,嗓音低沉,悠悠道:“你想知道?”
罗穗穗轻轻眨眨眼,回想起自己前世今生两次遇到都云谏的情形都算不上好,他一个富家公子官二代,却流落在外,还过得那般凄惨,想来是有什么隐情。
自己再这般刨根问底,无疑是掀他的伤疤,想到此处,她重新把头埋进都云谏的怀里,摇头道:“不想知道,累了一天睡吧,我也想睡了。”
都云谏垂眸看了眼缩在自己胸前的女子,有些明白她不追问的原因,不过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承认,他恨过,痛苦过,无助过,挣扎过,可那都已经过去了,相反,他现在已经勇敢的直面过去那段惨淡的光阴。
他抬手抚上罗穗穗细腻柔软的面颊,音色淡淡,“可我想说。”
怀里的人没有出声,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的腰身。
不知何时,窗外的月光洒进了内室,落了一地清白。
都云谏的嗓音平淡,却惑人心弦。
“十三岁那年他刚升任御史,带着我和母亲回乡祭祖,回京途中,恰逢那年赣州旱灾,流民无数,他们饿红了眼,树皮,草根,黄土皆是他们的食物,有些人饿极了眼,便将那些饿死的人分而食之,或者易子而食,一路上白骨随处可见,经过一条官道时被流民围堵……”
车前车后都被流民堵截,他们坐的马车甚至被包围,马匹受惊,车里的人被掀翻在地,他的母亲被掀到了马车门后,流民见状疯了一般的拉扯她,想要将她拽下去。
他连忙去拉母亲,却被陶氏下了黑手,他和母亲都被陶氏推下了马车,他和母亲跌在地上被流民拖拽,眼睁睁看着马车远去。
他看见了都云晟哭红的双眼和陶氏那双惊慌恐惧的眸子,带着他看不明白的解脱与快感,她狠心地关上了马车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