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在层层帘幕之后，看不到丝毫身影。

那帘幕白纱织就，一层又一层，无风自动，时而飞扬，时而扭曲，如同活物。

张天师站在最外的那一层帘幕面前，连抬头看帘幕都不敢，余光只能看到一点飞扬的白纱，落下时便在眼中毫无踪迹。

他深吸口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未语泪先流，一个老头子，竟哭得犹如孩童，分外委屈，连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主人！小人没用啊！”

张天师抬袖抹脸，整洁的胡子被弄得乱七八糟，满是褶皱的脸上，明晃晃两道泪痕。

“那该死的猴头，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帘幕后一片安静，像是根本没有人。

张天师见状，哭得越发厉害，还时不时响起一声哭声，配上他那张脸，真是让人倒尽了胃口。

不知哭了多久，帘幕后终于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确实没用。”

张天师心头一跳，哭也不敢哭了，立即放下拂尘，两手扶地，砰砰便是两个响头。

“小人没用！小人该死！小人没用！小人该死！”

每说一句，殿中便响起砰的一声。

张天师额头鲜血淋漓，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块地砖上，都沾满了他的血迹。

终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好了。”

张天师立即停下动作，温热的感觉从额头流到眼皮。

他根本顾不上，连声道：“多谢主人体谅！多谢主人体谅！”

砰砰，又是两声。

帘幕后响起一声沙哑轻笑，分外刺耳。

那人像是被张天师的动作所愉悦。

他的声音也没了那点戾气。

“具体怎么回事，给我一一道来。”

张天师垂着眼，看着地上自己的血迹，将自己被刘大马二缠着，一直到孙小空回来的事情，一点不落地说了出来。

殿中又是一片安静。

白色帘幕也齐齐垂了下来，一动不动。

此时看来，这场景分外像是灵堂，白色的帘幕，如同招魂幡，胆小的人，定会被吓破胆子。

突然，帘幕又动了起来。

“这弼马温的性格，倒和传说的不一样啊。”

张天师心道，可不是嘛，不然我怎么会铩羽而归？

“有意思，有意思。”

那人笑了一声，“这样，变得真是分外有意思。”

张天师不敢插话，他低着头，听到主人缓缓道。

“既如此，你之后就不必再去接太上老君的差事了。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

“出去之后，你先见太上老君，将发生的事情对他如实道来。”

“他让你去逼美猴王下凡，无外乎那么一件事情。”

“但他作为道家三清之一，如此积极，实在让人看不透。”

“想必，西天那些人，也是不敢相信他，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出手，这次更是连你都找了上来。”

张天师听到这里，立即奉承道：“可不是嘛，那太上老君，怎么也想不到，小人早就对主人您投诚了！还是主人您有远见！”

帘幕之后的人不置可否，接着道。

“然后，你便去见火德星君，若是可以，再陪他走一遭养马所。”

“我对撺掇起这直肠子的幕后之人，可是分外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