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冲刷着云霞宗外门那座镌刻着无数名字的试炼石碑,冰冷的雨水仿佛要将一切过往的荣耀与屈辱都涤荡干净。
“负药攀崖”试炼点,人声鼎沸,嘈杂的议论声混杂在哗哗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快看!那个药园的杂役,陈石!他居然真的敢来!”
“肩扛三百斤的玄铁药箱,他以为自己是炼体有成的内门师兄吗?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矿奴,简直是痴心妄想!”
讥讽和嘲笑如潮水般涌向那个站在起点,身形单薄却脊梁挺直的少年。
陈石穿着最粗劣的麻衣,浑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他没有理会周遭的目光,只是默默地调整着肩上那口沉重得几乎能压垮骨骼的玄铁药箱,双脚稳稳地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
人群之外,一棵千年古松下,苏渊的身影与山林阴影融为一体。
他目光沉静,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牢牢锁定着陈石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随着陈石每一次呼吸吐纳,他体内那条常人无法察觉的“薪火脉”,正随着《劳火诀》的独特节奏,发出极其轻微的震荡。
“开始!”执事弟子一声令下。
陈石猛地一沉,双膝微弯,而后如一头埋首耕地的老牛,踏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无比沉重,湿滑的石阶上瞬间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三百斤的重压,让他的每一步都像是与整座山峦角力。
“哈哈哈,走一步喘三喘,我看他连一百阶都上不去!”
“矿奴就是矿奴,以为卖力气就能登天?修仙靠的是灵根,是天赋,不是一身蛮力!”
嘲笑声中,陈石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的步伐缓慢却坚定,每一步都踏在同一个节奏上。
苏渊的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陈石每踏出一步,薪火脉便随之震荡一次,将那足以压垮常人的疲惫与酸痛,瞬间转化为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他体内循环往复,悄然滋养着他那干涸的经脉。
这便是《劳火诀》的奥秘——以劳为火,以苦为薪。
攀至半山腰,陈石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他的双腿已经血肉模糊、粗糙的麻布裤子被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腿上,每动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的膝盖,更是在与坚硬石阶的无数次碰撞中,生生磨穿了皮肉,露出了森森白骨。
围观的弟子们已经从最初的嘲笑,变为一种带着残忍的期待,他们想看看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究竟何时会滚下山崖。
然而,陈石非但没有停下,眼中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他濒临极限的神经。
“就是现在……《耕火录》……痛燃术!”
他心中默念法诀,竟不再压制伤处的痛苦,反而主动激发那些受损的神经末梢。
刹那间,一股远超之前的剧痛如雷霆般在他四肢百骸炸开!
在这极致的痛苦刺激下,他体内的薪火脉仿佛被浇上了滚油,疯狂燃烧起他的气血。
嗡——!
陈石的识海中,一道虚幻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火径”骤然亮起,贯穿了原本混沌一片的精神世界。
这正是《劳火诀》第九转“焚身开窍”的前置征兆!
寻常修士依靠天地灵气冲刷经脉,打通关窍;而他,走的却是一条以极致的肉体劳损和痛苦,逼迫生命潜能自我升华的霸道之路!
古松下的苏渊,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们以为这是自残式的苦修?不,对于薪火道而言,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顿悟。”
就在陈石距离山顶只剩最后十丈时,异变陡生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山道旁的密林中闪出,他们身着内门弟子的服饰,气息远比外门弟子强大,赫然是两位筑基期修士!
“一个杂役,也敢染指内门名额?滚下去!”
其中一人冷喝一声,屈指一弹。
一道淡青色的风刃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划破雨幕,没有攻向陈石,却精准地斩在了他药箱上那根起固定作用的绳索上!
绳索应声而断!
那重达三百斤的玄铁药箱失去了最后的束缚,猛地向后翻落,带着千钧之势砸向陈石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