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已是一片死寂的慕容瞻此刻对着那九州同欢的场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也只有成全了有心人了。
“王爷,您现在要如何抉择了?是将我赶出宫,然后将我们的身份昭告天下让他继位吗?”唐拓倒是直白,无所畏惧的盯着慕容瞻道。身边候着的小顺子眉头微挑,静静的屏息等待着慕容瞻的决定,若是能让于大人坐上皇位,那之后自己可有得好日子过了,可是看如今的情势也是不大可能了。
“此事不急,难不成你还想放下皇位,甘愿让出来给于郑成?”慕容瞻不温不火的撂下一句话便转过脸去。
唐拓轻笑一声,脸上那温润之色丝毫不减,早已心知肚明一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国玺交接之仪就由你去吧!我也该是时候将那深藏千年的归一令取出来了!”慕容瞻攒眉,负手而立。
“归一令?哈哈哈……王爷你难道不曾想过,如今已是天下一家,要归一令何用?”唐拓忽然大笑。
慕容瞻身子骤然一颤,唐拓能说出这番让人咋舌的言语,慕容瞻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只是,这一世拼打厮杀的目的好似早就变了,变得根本找不到最初的影子,归一令只是一个前行的借口而已。
只因为良儿说不能弃天下百姓于不顾,只因为他心里想着早日完成所谓身负的使命,也好给那藏在心间的女子一段相守相伴的时光。
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红颜劫数,竟比那浩浩江山来的更让人如痴如迷。只因有红颜,才得此江山!
“毕竟是她的一番心愿,既然已经走到了最后,我便拿出来看看罢!”慕容瞻缓缓道,语气已经不似适才的那般冷淡。
“也该是那些个寄存在心间的情义支撑你活到今日的吧!神诀再怎么被传的神乎其神,我相信仅凭它也不足以让一个人久活千年啊!”唐拓轻裘缓辔,一副饱谙世故的模样,温温的笑着看慕容瞻。
慕容瞻不语,千年来经受的种种怎能一个情义便说得清。然而子坚子巩也同样是千年岁命,这有要作何解释,难道也是依靠所谓的情义二字走到今日的吗?慕容瞻心里暗笑一声,却没有问出声来。
千年存放的归一令,也只是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而已,掘地三尺也只找到了那年代已然古远的一纸空文而已,还曾说什么以神功之力便能得归一令,之后能得天下,这一切也只是后人不确定的传言罢了。
慕容瞻之所以追求,只是因为他知道,那掩人耳目的归一令,只是若离给他终结时刻的一份信而已,只是一直都不敢掘开去看,真怕又是一场躲不过的劫数!
也或空虚,也或充实,也或该,也或不该,终究是自己走过的路,得得失失都得接受,痛苦也好,幸福也罢,也还精彩就成。
最重要的也许就是没有辜负自己苟活千年的目的!
“师姐,师姐,我可赶上你们了!”月儿兴冲冲的跟在一大群人后面姗姗而来,在看到馥良的时候不免大叫着冲过去。
“月儿,你此次来了就赶快到青竹山庄去罢,以后那些师妹就交给你了!”馥良见到月儿还是一副兴冲冲天真无邪的样子,不免蹙起眉头。
“师姐,那你呢?你要去哪里!”月儿心头一紧,紧紧的抓住馥良的臂膀。
“拿着这个,此后就让师妹们按照这本秘籍修习功夫,之后必有大用,切记一定要教她们向善!不可在世间造孽事!“馥良不理会月儿的慌张,从袖间抽出一本书籍,看似是新装的册子。
“师姐!“月儿怅然道。
“我将这玉玺呈去,便不再现身江湖,你们且要自行小心,莫不可疏忽了那险恶的江湖!”馥良安慰几句,便领头走在了最前边,后面整整齐齐的跟着一大群人,都是中丹最为得力的宫人,敬献给新国的国主。
馥良迈着轻快的步伐,眼角之余,皇城还是之前的那样巍峨,一阵清风吹来,撩起她柔顺的垂下来的青丝,一股独有的香气渐渐的晕散开来。嘴角轻轻的向上翘起了一个弧度,眼睛迎着阳光微微眯起一条缝,很是自信的缓缓前行着。
唐拓接过其他四个国家分别呈上来的国玺,这便代表着一段新的行程将要开启,大国的天下即将到来,他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对得起如今的这样一个称谓。
天下归一,年号万元改称大正,大正元年终于正式的开启,唐拓高坐堂上,将朝政好好的改造了一番。
从国宴上悄悄溜出来的馥良心情有些凌乱,她随意的走在无人的青石小道上,傍晚夏日的清风总是能吹走人心间的聒噪。忽然,她很想就着清风轻舞一段,白色的衣带随着旋转的动作有秩序的飘动着,就如同她的心一般飘摇。
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一切都渐渐的趋向于一个整体,纷乱不再困扰着百姓的生活。但是离愁却从来都未曾离去过,萦绕着每个人的心,只是很多人都刻意的不提罢了,觥筹交错,欢聚一堂的时候想起的却全部是故人。
若是当初没有神诀,没有从千年之前来的那个人,天下还会是这般吗?馥良微微一笑,其实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被知道了。
慕容瞻隔着层层的绿荫,看着那道纯白的身影,恍若初见之时,原来那时她质疑他时那淡漠的眼神早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牵绊,早就注定她是他独有的一段劫数。
他迈出一步,多想过去托起她的小脸轻轻抚摸,多想再看看她如水般清亮的眸子。淡淡的让他心慌的那双眸子,曾今多么想念。
可是他忽然低头看到自己渐渐变得异样的头发,手背上也见了枯黄的斑点。若离说过,如若身上出现枯黄的色斑,那便预示着大限将至。
慕容瞻缓缓的抬起的双手忽然猛地垂下去,他脑海中忽然出现肖天翔说过的一句话:
我见到师父了,他在最后一刻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不可!这……已然不是我的时代!”他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远处那个曼妙的身姿,心早在之前就被抽走了,恍恍惚惚的便独自逃离了皇城。
大正天下大赦,百姓三年免税,朝中官员经过一番大的裁剪已经很是完备,朝政稳定之后,唐拓下令设五曦山上的义教为国教。
那些欢愉的声音,慕容瞻再也不想去听,心里是空空的,却什么都装不进去,什么事都不能再装进去。
新任教主是唤作天忖的那个年轻男子,皇帝特地追封其为国师,国师者,国家备用之才之教习师父也,乃是特意加封的官职,只因为那义教出师的弟子真是通天晓地,无所不知,国家很是需要这般的人才。
除此之外,义教其他天字号的弟子更是遍布全国各地,皆是名声响亮,并没有因为一个老谋深算的肖天翔而影响他们的声名。
“圣女陛……王妃,咱们接下来要如何?”芸儿眼眸中有一些馥良不大看得懂的忧愁。
“怎么,芸儿,你这就急着想要回去了?”馥良心里其实是有些懊恼的,慕容瞻一直都不见踪影,不知去往何处了。
“王妃,求求你了,我的娘亲已经不在了,求求你能给求个情,让他们饶我父亲一死,不管是什么条件芸儿都会答应的!”芸儿听得出来馥良的试探,索性弯腰跪下去。
“让你去死也愿意吗?”馥良蹙眉。
“既然慕小姐已经无大碍,那我死了也不会耽误事情了!”芸儿抬眸偷偷看一眼馥良。
“你死了,你让他们将你父亲放出来独自活在世上,要比杀了他还难受啊!”馥良扶起芸儿,忽然想起北角王临死前绝望的眼神,心中不由的想起墨雅来,也还是愧疚不已。
“王妃,求求你,不管怎样,请你救救我的父亲吧,我就剩他一个亲人了!”芸儿见馥良愣神,误以为馥良是不会答应帮忙的,于是又一次跪倒在地。
“好了,等到要回去的那日,你父亲就可以跟你一起走了!”馥良无耐,面上已经渐渐的爬上一抹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