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弟弟”,仿佛一柄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许闲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荒谬与恐怖,本能地,他闪身挡在了白婉儿的身前,将她那因巨大冲击而摇摇欲坠的身体,护在自己身后。
怀中的人儿,身体冰冷得可怕,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温度与力气。
许闲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着他们神魂的魂锚,在这一刻,正承受着一股足以将其撕裂的,源自白婉儿神魂深处的极致痛苦与混乱。
祭坛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新生的“圣子”,悬浮在半空,歪了歪头。
他那双异色的眼眸,一黑一金,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好奇与纯真,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
他的左眼,那纯粹的漆黑,在审视着许闲体内那股令它感到厌恶的毁灭剑意。
他的右眼,那璀璨的金色,却倒映出白婉儿那张泪流满面、写满绝望的脸,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本能的亲近与迷茫。
“姐姐?”
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生涩的少年音,从他口中吐出。
这个词,仿佛是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即便被无尽的污秽与邪恶包裹,依旧挣扎着,发出了微弱的回响。
听到这个称呼,白婉儿的身体再次剧烈一颤。
她挣扎着,从许闲的身后探出头,那双被泪水模糊的金色竖瞳,死死地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小远……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白小远。
那是她弟弟的名字。
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是那个自幼体弱多病,却总是笑着跟在她身后,甜甜地喊她“姐姐”的,胆小又爱哭的跟屁虫。
多年前,南疆边境的一场兽潮,将他们冲散。
她以为他早已死在了那场混乱之中,这成了她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相见。
他没有死。
却比死了,更让她痛苦一万倍。
“小远……你看看我,我是姐姐啊……”
白婉-儿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
“姐姐……”
那“圣子”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是纯真的迷茫。
但他的左眼,那只代表着冥渊本源的黑瞳,却猛地一缩。
一股纯粹的,暴虐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志,瞬间压过了那丝源自血脉的亲情。
“不。”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冰冷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深处响起。
“你不是姐姐。”
“你是……祭品。”
话音未落。
“圣子”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许闲的神魂猛地一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从背后炸开!
他没有丝毫犹豫,抱着白婉儿,身体向着侧方,极限平移。
嗤!
一道由纯粹黑气凝聚而成的利爪,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划过。
利爪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发出“滋啦”的声响。
“圣子”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那张精致的脸上,纯真与邪恶两种表情在不断交替,显得诡异而扭曲。
“好快的速度!”
许闲心中一凛。
这速度,甚至已经超越了东海的“影”!
“主人!小心!这家伙不对劲!”鸣蛇剑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他的力量很乱!一半是你们月神族那股子净化味儿,一半是比之前所有邪祟都更纯粹的恶心味儿!这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打架呢!”
许闲不需要它的提醒。
他能感觉到,对方每一次移动,每一次攻击,都同时蕴含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
一种,是月神族对空间的掌控。
另一种,是冥渊对存在的侵蚀。
这两种力量的结合,让他变得比任何一个单独的敌人,都更加诡异,更加难缠。
“相公……不要……不要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