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十年,元旦节。前段时间边疆打了胜仗,元旦节又是圣国极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因此士大夫下令兴办庆祝活动,大赦天下。普通百姓倒是因他这一命令兴奋至极,喜极而泣。但是与他同朝为官的其他大臣,可是都黑了脸。皇帝驾崩,圣国的祖制,全国上下都要着素衣,为皇帝祈福守灵。而皇帝的子女,妻妾应该陪葬。时间最短也得要半年,可先帝驾崩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五个月不到,作为朝堂的一品官员,他就敢做出这样违背祖制的事情。就算其他人对先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再说,没有人愿意看到别人的风头盖过自己。士大夫如此行径,可以说是意图明显。脑门儿上就跟刻着“我要造反”四个大字似的,不管其他人现在站在哪条船上,看到这样的事态也都是会紧张的,唯恐自己的利益受到影响。
中枢院议事厅里,当朝丞相和士大夫分庭抗礼,两位鬓发斑白的老人就那么站在长桌两边,谁也不让谁的瞪着对方。气氛很是凝固,其他下官见此纷纷垂头,不敢多言。士大夫李丹和丞相谢澜不和多年,这么多年在朝堂上也不是一个秘密。只是之前先帝在时,他们还会收敛一下,现在国无君王,他们是全然无所顾忌了。
现在整个朝堂,总的来说可以分为三个阵营。其中两个分别是以他们为首的李党和谢党,还有一个阵营则是由寒门子弟,忠心效主的智德君子而组成的。江清沂打的主意就是找这第三个阵营里的人,贫苦百姓里出来的官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极端,一个是因为自己出生不好,为官后就想得到更多的东西,时至久往,总会在看到一些新鲜事物时而心生动摇。一个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就容易引火烧身。
而另一个极端则是,知恩图报。很多出身贫寒的子弟当了官,可能是圣贤书读错了,心里总会有一根线,不让自己走错一步。更习惯当君子,这样的人,对曾经对自己有帮助的人,总是很忠心的。但是他们这是属于愚忠。不管是哪一个极端的人,江清沂其实都不太想用。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第三阵营的人之外,她也没有其他人可用了。
元旦夜当晚,江清沂找到了第三阵营的主事人,范英。他和这个阵营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不出自贫苦人家,而是出生于一个富庶的商人家庭里。在圣国,最不受待见的是农民,第二不受待见的就是商人。他们虽然财富很大,但在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时代,商人跟普通百姓比起来,也就是比他们多了一点钱而已。
这一世不若非好在是留了下来,充当江清沂的军师。经它所说,范英是一个非常君子的君子。他一生嫉恶如仇,最看不起奸佞小人。李英和谢澜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那就是狗屎,简直不堪入眼。虽然他对先帝也并不赞同,但是他记恩,先帝再怎么无用,那也是把他从众多考生里选出来的,再加上先帝生前对他确实也不错。所以容忌被人囚禁在宫中后,他也一直在找机会把容忌救出来。不过他虽然算是一个好人,但却并不算是一个喜欢给自己炸麻烦的人。他愿意为了报恩就出容忌,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着容忌拿回皇位。
是夜,江清沂一个人乔装成范府的采购丫鬟混进了府内,然后在不若非的指引下找到了范英的寝屋。她倒是一点都不含糊,门都不敲直接就推门进去了。幸好范英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然江清沂就这么推进去,要是其他人,那她推门看到的就指不定是什么了。
范英刚褪去外袍,正准备上榻睡觉,就听到大门一响,然后门口冒出一个穿着他家丫鬟服饰的漂亮姑娘。看到丫鬟胡闯自己的卧房,他本来是应该生气的。但是看到江清沂那张脸后,他到嘴边的话就一哽,说不出来了。
好吧,既然他说不出来,那就由江清沂来说吧。
“范大人,你好。”江清沂全然没有自己一个女孩子半夜闯入男人房间的自觉,看到范英见到她时脸上表情的变化,她还没皮没脸的朝着范大人妩媚一笑。洁身自好,冰清玉洁了这么久的范大人就这么栽在了她的手里。
范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强制呵斥道:“你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不通报就私闯我的卧房,你可知道,你这是死罪?!”可怜的范大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声,连吼人都吼岔了嗓子。江清沂却还是没皮没脸的冲着他笑,完完全全是一个为了某种目的出卖色相的角色。她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又一边吐槽范英,但是朝着范英的笑却依旧没有消。听到范英的话,她根本不当回事。
“范大人,特殊时期的特殊方式。”江清沂再次把自己的嘴咧的更开,看着范英解释道:“我不是范府的丫头,大人,我是大皇子身边的人。”说到这里,江清沂才收敛住脸上的笑,严肃的说道:“大皇子现在被士大夫李丹关在宫内一个破屋里,现在正是寒冷的时候,大皇子已经生病,再在那里待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我叫江清沂,是大皇子身边的婢女,冒险来此就是想请大人帮我们大皇子一把,等日后大皇子坐上那个位置,一定不会忘了大人的恩德。”江清沂这时正微低着头,因此没有看到范英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
“江姑娘,你是如何出宫的?”范英毕竟也不是个傻子,没有直接答应江清沂,而是先敲打了一下江清沂。警示江清沂,如果她说谎的话,那他会把她这个谎言做实。让江清沂有命出皇宫,却无命再回去。
然后他不知道的是,皇宫关不住江清沂。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江清沂愿意,她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不若非说,这是对她上一个任务圆满完成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