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家立足之道,便是争朝夕、夺先机!每一份资源,都要化作即战力。
若连命都保不住,再宏远的谋划,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到头来,不过是便宜了后来者。”
墨文渊闻言摇头不语,这哪里是论道,不过是现世论罢了。
这‘一叶障目’与‘百年问道’要适时而论,单独论言便各有其理。
这昆仑宫的论道大典,不过是世俗之争披了层道法外衣,双方各执一词,却无真意。
若真要辩,怕是再争万年也难分高下。
怪不得那胡泽不愿来,看来无生教内也早就看透了这昆仑宫的把戏。
想到此处,他顿时便对着所谓的论道大会失了兴致,他猜想最后定是端坐在莲台上的上清真人讲道,让场中得以信服。
若非传闻论道尾声可一观上古密卷《太元五符云箓·卷二》,怕是此刻早就拂袖而去。
正在墨文渊闭目养神之际,忽听得于俊豪朗声道:
“素闻栖霞洞天《太上忘情诀》玄妙非常,今日论道‘有情无情’之理,不知可否请沈宗主高徒——云无漪师妹,为我等解惑?”
此话一出,满座皆寂。
早就听闻《太上忘情决》乃是上古的无上功法,众多修士也存了窥探之心。
墨文渊瞬间皱起眉头,睁眼望去。
论道本应自愿,此时却指名道姓将云无漪推至台前,更何况《太上忘情诀》修者论“情”,岂非明摆着刁难?
云无漪原本亦是静坐养神,闻言指尖微颤,却仍缓缓起身。
她先是向于俊豪行了一礼,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掠过墨文渊。
“既然于前辈相邀。”她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晚辈便浅谈几句,权作抛砖引玉。”
于俊豪摆手笑道:“云师妹是沈宗主的得意弟子,听闻师妹修为已直追尊师,何必自谦说‘浅谈’?还望不吝赐教才是。”
“姓于的,有话直说,少在这阴阳怪气!”突然一声清叱从道场外传来,只见一名女子正踮着脚高声喝斥。
墨文渊寻声望去,没想到竟是慕白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他忽觉一道灵力波动自莲台传来,随即,慕白萱身形顿住,整个人只余一对双眼乱转。
于俊豪适时朝场中拱手笑道:“宗内管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还请云师妹继续。”
云无漪也已听出于俊豪话中带刺,眸光转冷,淡淡道:“世间无分‘有情无情’,唯有‘是否为人’。”
说罢,她顺势而坐,闭目凝神,再不言语。
于俊豪却不依不饶,笑道:
“云师妹此言差矣。太上忘情道斩灭七情六欲,岂非无情之道?莫非师妹修此道,反倒生情了?”
场中顿时陷入寂静之中,云无漪恍若未闻,静座如水中清莲,看似入定,呼吸却渐渐不稳。
“晚辈于情道略有心得,斗胆请于长老赐教。”
一道清朗嗓音自场右后方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湛蓝长袍的年轻修士缓缓起身——正是察觉云无漪心绪波动的墨文渊。
于俊豪眉头一沉,眼底冷意微闪,面上却仍维持着笑意,故作和煦道:
“这位道友修为不凡,倒是面生,不知师承何处?”
墨文渊抬手抱拳:“晚辈不才,出生于山野散修。”
在另一侧的赵家家主嗤笑一声:“尔等山野散修也敢妄论情道,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哈哈哈”霎时间,场中诸多家族修士笑声不断。
墨文渊冷眼扫过这些人,最终将目光停留在端坐在五霞莲台上的上清真人。
“情字何解?”不待他人回答,他又接着说道,“由‘心’和‘青’构成。心者人性也,青者人欲也。
云师姐所言,世间无分‘有情无情’,唯有‘是否为人’。恰为此理!”
于俊豪眉头一挑,摆手一挥:“散修小辈,一派胡言,情道岂能用拆字相解。”
墨文渊轻笑一声:“这情道乃是小道,晚辈欲想与前辈论一论‘出世’与‘入世’之道。”
于俊豪眼神示意,墨文渊身边不远处便由两名修士起身朝他走来。
“本座倒是有兴。”
听见上清真人发言,于俊豪顿时愣住,那两名想要拉墨文渊离去的修士也进退为难。
端坐在莲台上的上清真人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修行之本,在于凝神静气,感悟天地至理。
红尘万丈,因果纠缠,欲望横流,最是扰人道心。
入世者,看似磨砺,实则如逆水行舟,稍有不慎便为外魔所侵,沉沦欲海,千年道行一朝丧尽。
唯有出世,斩断尘缘,于清净之地闭关潜修,方能屏除杂念,直指本心,窥得大道玄奥。
我昆仑宫立派之本,便是倡导清修,避世以求超脱。闭山闭关,非是畏缩,乃是精进之正道。”
墨文渊先是对云崖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环视众人,声音沉稳:
“晚辈不才,已在世间游历二十余年。
初时,只觉灵气稀薄,俗务缠身,道心蒙尘。然久而久之,却发现这红尘浊世,亦是修行道场。
入世感世间冷暖,看百态人生,品众生之苦,方知‘我’之执念;历世事之变,乃明‘道’之无常。
于凡尘中打磨,心性愈发坚韧圆融;在纷扰里守静,灵台反而更加清明。
《道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正是‘熔炉百相生,净土一尘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