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渊没想到牛泰已将“功德、业力”之说向凤仙子阐释透彻,倒也省去了他规劝的功夫。
只见凤仙子周身赤光流转,尽数汇集于头顶凤冠。
鸟喙微张,一滴殷红精血自舌尖逼出,缓缓滴落在无生牌上。
“嗤”的一声轻响,玉牌嗡鸣,一道赤虹猛地暴射而出,撕裂长空,直朝西北天际疾驰而去。
做完这一切,凤仙子浑身灵力仿佛被瞬间抽空,在玉牌上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便要往下栽倒。
墨文渊见状,身形一晃便已闪至近前,伸手将它稳稳托住。
“他娘的,本仙怎么虚得直打抖,连站都站不稳了?”凤仙子从未如此虚弱过,一时间对追寻这虚无缥缈的功德有些后悔。
墨文渊忙道:“仙子大义,日后定当寻些天材地宝,助仙子恢复元气。”
凤仙子一翅膀按住翎羽下的储物袋,冷笑出声:“就凭你这小道?本仙先前救你时,你连站都站不稳,如今倒夸起海口了。”
两人一鸟正打趣交谈间,一道淡淡的清风拂过。
紧接着,一个人影立在两人面前。
墨文渊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将凤仙子护在胸前。
眼前这人气质飘忽,竟让他瞬间想起剑宗那位仆长老。
明明印在眼中,却似一抹游离世外的虚影,虚实难辨。
来人抬手轻拂,湛蓝长袍无风自动,一道无形结界悄然笼罩三人。
“丹翎,你怎成了这般模样?”来人嗓音低沉,却不失明亮清晰。
凤仙子轻啄墨文渊横挡的手,歪头打量来人,忽嗤笑一声:
“沧溟,本仙爱成什么样轮得到你管?倒是你,缩在深海当了两千年的老乌龟,壳可还硬实?”
沧溟眼见虚弱无比的凤仙子,说话依旧是以前模样,倒是让他冰冷的身体产生几分暖意。
他嘴角微扬:“是啊!两千年来,倒真无人敢这般与我说话。”
“呸!”凤仙子啐了一口,“本仙叫你来可不是找你说话的,有一事让你帮忙。”
凤仙子说话依旧这般倨傲不下,让墨文渊额角开始渗出冷汗,却深知修为差距,不好与凤仙子传声劝解。
沧溟倒也不恼,只意味深长地扫了凤仙子一眼:“要我助你恢复修为?”
沧溟却也不恼,看了一眼凤仙子摇头道:“你要让我助你恢复修为是万万不可的。”
“哼!本仙子涅槃重修自有其道,何须你来操心?”
凤仙子羽冠一振,转头对墨文渊道:“你这小道忒懒,还愣着作甚?本仙都把正主给你请来了,还不快和他说说怎么赚取...咳...怎么普度众生。?”
墨文渊小心翼翼地将凤仙子交给牛泰,上前深施一礼:
“晚辈墨文渊,拜见沧溟前辈。此番惊动前辈,实为化解一场人间大劫。玄阴教离万咎为求结婴大道,竟要在元国屠戮上万生灵收取精魄...
现在虽已破了他的万魂噬灵大阵,但此人对结婴已有执念,后续恐还会在他处布阵...”
听到此处,沧溟突然抬手制止,目光在墨文渊身上扫过:“你对无生教,作何看法?”
墨文渊不假思索,当即引述圆真大师所言:
“无生非寂,冥冥暗佑。晚辈虽机缘巧合入教,然教中规矩森严,对邪修向来除恶务尽,实乃正道砥柱。”
沧溟闻言转身,遥望东方天际又问道:“既如此,五龙护世的传说,你可曾知晓?”
“晚辈...略有耳闻。”墨文渊谨慎回应。
“即便本座荡平多少邪修,外道终究盘踞于此。”沧溟声音渐冷,“这些魑魅魍魉,终究会死灰复燃。”
墨文渊心头一震,忽想起青木道人手札所载:“后外道负伤遁入玄穹,实为避外域魔战焉。”
莫非这北冥州邪修、魔修猖獗,就是因为有这所谓的外道在此?
他心中一叹,只是此等天地秘辛,远非他一个筑基修士所能干预。
“呔!”凤仙子轻喝一声,“本仙看你在海底当泥鳅当惯了,连钻出乌龟壳都不敢。直接碾死那姓离的孽障不就完了,在这儿磨叽什么?”
沧溟摇头轻叹:“本座若亲自出手,必惊动那道存在。”
他抬眼望向北方阴云,“届时,这北冥州怕是要重现两千年前的炼狱景象。”
凤仙子气急:“你和这蠢牛一个榆木疙瘩,以你的修为,随便弄个幻象唬住那厮不就行了?救人...救人那什么...”
一时想不起来,它急得直拍翅膀。
牛泰适时补充道:“佛经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沧溟眸中寒光一闪,视线在墨文渊与牛泰之间来回扫视。
奇怪,当年那个一言不合就焚山煮海的丹翎,如今竟满口慈悲为怀?
他夹紧双指,莫非,这两个小辈用了什么阴毒手段,控住了老友的神魂?
当他用法力刚触及墨文渊心口,骤然被一道灼目橙光所阻。
他双眼微眯,只见那橙光在虚空中凝聚,竟化作一道负手而立的人形虚影,煌煌威压令周遭空间都为之一滞。
这道虚影让他心头巨震,此人竟是上界的转世仙人。
“墨文渊?”沧溟垂眸思索,“若真是转世仙人,破局之日也就指日可待了。”
他虽看透墨文渊身份,但这透露天机的反噬他却知晓。
见沧溟在原地犹豫半响,凤仙子早已不耐:“呔,你这老泥鳅还是回你那阴沟里窝着吧!这滔天功德是与本仙无缘了!”
说罢,它狠狠啄向牛泰指尖:“蠢牛,走!这地儿阴风阵阵,晦气得很,再多待一刻要折寿了。”
墨文渊见状轻叹,朝沧溟郑重一揖。
既然对方自有考量,他也心知多劝无益,转身跟在牛泰身后。
沧溟随手一挥,撤去结界,也不多言,目送二人一鸟离去。
田间重回寂静,一缕清风拂过,卷起一堆枯叶在空中飞旋。
散落的万千枯叶,恍如一个个失魂的枯骸随风而逝。
“和尚,少在我面前耍障眼法。即便是玄苦前来,也要对我行跪地礼。不要以为对那二人客客气气,对你就也是这般!”
“阿弥陀佛。”圆真咏诵一句佛号,自村中走来。
他双手合十对着沧溟郑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贫僧圆真,失礼了。”
沧溟冷哼一声:“有话说,有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