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这边~~~”
女孩穿着简单的粗布短衫,一双白皙的小腿在河畔的鹅卵石上踩来踩去,小鱼亲吻她的脚背,银铃般的笑声传入陈若的耳中,少年无奈地叹气,紧了紧身上的竹篓,跟上去的同时也不忘了多多叮嘱——
“小心点,别摔了!”
女孩**着脚在河边的青石上蹦来蹦去,丝毫没把陈若的唠叨放在心上。
其后的多年,他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他和她相依为命的日子也持续了很久,让女孩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抗拒和反感到现在的亲昵与依赖,他也费了不少功夫。
幺幺是在和陈若的一天天相处之中逐渐放下了戒备,也在清苦的生活中慢慢适应并丢弃了过去的娇贵身份,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和陈若在山中采药渔猎的日子。
他也察觉到了一些异常,比如说这些年岁过去,他已经长高了一个头,女孩的容貌没有丝毫改变。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可能停止生长,而用过晚发育来解释也未免太过勉强。但是幺幺素来对自己的身份只字不提,陈若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可万一……她根本不是人呢?
陈若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他仿佛隐隐知道问题的答案,却不敢去面对。
但是每每看到女孩的身影,听到她悦耳的笑声,他就觉得其实这些根本不重要。
她不是人又如何?在那之前她是他的家人!这一点无论是怎样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少年坐在岸边若有所思,东方幺幺悄咪咪地猫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猛地起身,一捧冰凉的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洒在他脸上。
现在是盛夏,纵然气温灼人,但是冰凉的水还是让陈若打了一个激灵。
“你干嘛呢?过来陪我一起玩嘛!!”
东方幺幺牵起他的手,把陈若也拽进了河畔的水中。
“可是我的药……”东方幺幺乖巧地把陈若的药篓子给放在一边,还擦了擦他脸上出来的冷汗,“我看你也很热的样子,一起下水嘛!这样就凉快多了!”
陈若有些恍惚,他想到自己也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妹妹也是这样在大热天拉着他下水,笑容明净单纯。
唇角咧开一个笑容,虽说在一张疤痕遍布的脸上怎样都不好看,但是东方幺幺从未在意。
对,并不是习惯,而是因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在意过陈若这一张疤痕遍布的可怕脸庞。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东方幺幺年纪小,会用的形容词不多,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陈若和那些人不一样,是很温柔很好的人,接纳了来路不明的她,还教会她怎么一个人生存。
她觉得像陈若这样的人世上肯定不多,所以能遇到他,是她不幸中最大的幸运。
两人在河畔打闹起来,盛夏灼日下的河水异常平静,任谁也无法把眼前的景致和多年前那场近乎把下游堤坝给冲毁的暴雨联系起来。
可那场雨存在过,还把东方幺幺带到了他的身边。
她曾经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曾经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美梦到最后还是会碎裂,再美好的事情也迟早会终结,再强烈的羁绊也无法永远持续。
更何况是一个窃面妖同凡人之间呢?
而在小镇之上,一群风尘仆仆的黑衣人骑马冲入了街道,声势并不大,却有着几分嚣张的味道,他们在一家客栈歇脚,同时为首的那人坐在客栈的前厅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里面包裹着一小撮黑色的头发。
“大人,这里一向没有妖物出没的传闻,那最后的窃面妖,真的生活在这里吗?”
“罗盘显示的位置是这里,我出发的时候也卜卦了,错不了。”
“但是我们也没办法知道之那窃面妖的具体位置,现在要怎样……”
那男人胸有成竹地拿出一个草人,然后把那些头发塞进草人里面——
“这是从东方家里搜出来的那个窃面妖的胎发,把这个塞进巫蛊娃娃里面……在小小地动一些手脚……”
男人眼眸里是汹涌的光,贪婪和阴谋在里面悄然酝酿。
“好热……怎么会又发烧了?”
东方幺幺这次病得很重,素来细心的陈若也找不到这次无端生病的原因,但是光凭他的手段根本没办法医好女孩,就商量着准备把她带下山。
“幺幺……你病得太重了,我们得下山去看郎中!”
“我不去!死也不去!!”
女孩的抗拒比任何一次都要明显强烈,可陈若这时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的身体越来越滚烫,陈若几次想要把她抱起来强行带下山,结果却是女孩拼死挣扎也不肯乖乖配合。
“我不去!山下的人都是坏蛋!他们害死了我的爹娘!我绝对不要去!病死也不去!”
“幺幺!不要任性!”陈若抓住女孩的手,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知道你失去了很多,可我也一样,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在一起的不是吗?乖乖听话!看了病我们就回来!我不能再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