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绮罗的声音中流露出一抹怀念之情似地，说着就在老者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对方像要发问似地看着辰仙，辰仙只微微点头行礼后就站到绮罗背后，从绮罗的神情上看不出要为辰仙介绍老者的迹象。

“不会久留！”绮罗说着，“王伯，今天来是希望你能指点一下紫琳的去向。”

被绮罗称为王伯的老者默默不语，专心地将茶汤注入手上的薄瓷茶杯里，茶香立即充满着屋内。

绮罗淡淡地问道：“听说紫琳落脚翡翠宫太监总管私宅，我不知那私宅到底位于何处，是隐居用的宅子吗？你一定知道现在紫琳落脚何处、在搞什么把戏吧？入夜后会见部落中人到底又是在搞什么阴谋呢？”

王伯将茶杯摆在绮罗面前，“先来上一杯。”

绮罗窃笑着，“老爷子端出来的茶能喝吗？这么冒险的事情我可不干！”

王伯拍了拍大腿，“好，好，心中既有盘算，那么你认为能平白地从老朽这里问到什么吗？”

“哼！”

绮罗从怀里取出一支发簪，以钻石和红宝石雕出牡丹花，价值显然不菲，一定是绮罗偷偷地从娥瑛那里借出来的。

王伯将发簪拿在手上当场检视过后说道：“一个问题，问吧！”

绮罗满脸惊讶地叨念道：“老爷子呀！小气鬼将来会不得好死的！”

“你才不得好死！你以为老朽在花街能永远吃得开么？哪天不是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舍不得那就带着它请回吧！”

王伯放下发簪，手一推，发簪在桌面上一滑又回到绮罗手上。

绮罗回头看了一眼辰仙，辰仙只耸了耸肩。

绮罗犹豫不决似地，最后终于说道：“那么……就告诉我紫琳的落脚处。”

聪明。

知道紫琳去处后就可以从她本人口中得知其他事情了。

王伯点点头，“紫琳因家道中落而流离失所，不得不辗转暂居友人家中，目前栖身于兰城胡白的一位友人家中。”

“是何友人？”

“只能问一个问题。”

绮罗咋了咋舌，伸手取下一边的耳环。

王伯继续说道：“自然是富绅，但是，对方的底细老朽难以掌握，那人不久前才住进胡白，有人见到翡翠宫的一名宦官进出该住处，传闻说是太监总管藏娇之处。”

无法人道的宦官金屋藏娇，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当然，宦官无法传宗接代，不过，有些宦官会收很多养子，和普通男人一样建立家庭。

“知道了。”绮罗起身之际，仰头喝光摆在眼前的茶，“好喝，谢了！”

绮罗微微地牵动嘴角笑笑后，就转身背对老者，催促着辰仙准备离开。

突然……

“稍等！”

两人停下脚步，王伯苦笑着说道：“既然是多年老友，老朽就附赠一则消息吧！倘若……我是说倘若，翠心门今晚，在何处，做何事……绮罗，老朽劝你最好还是别去趟这摊浑水。”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还年轻，生命诚可贵。”

老人家一说完话就继续埋头记起账来。

绮罗和辰仙则离开了花街。

…

领口开得很深的罗衫为浅红色，衣袖上以银线绣满了花鸟，裙料为纤锦，群色为石榴红，头发梳得高高的并挽成两个发髻，发髻上插着红宝石和珍珠步摇，脚上穿的锦鞋也以银线刺绣。

深怕踩到长长的裙摆，云裳小心翼翼在通往湖畔的路上走着。

“没必要穿得这么华丽吧？”云裳问着身旁的娥瑛。

云裳接受宝瑰的邀请，正准备前往参加今晚在翡翠宫举办的盛宴。

为云裳打扮的是娥瑛，紧跟在后的阿白变身为少年姿态，身上为平时的穿着。

娥瑛自信满满地回答道：“你要参加的是隆重的宴会，要去的可是翡翠宫！人家不知道邀了什么样的男人，打扮漂亮一点绝对不吃亏。”

“邀请何人与我何干。”

“蠢呐，过去教你的都忘了吗？和辰仙结为连理当然好，不过，全心付出的话，那就输了，男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娥瑛你……”云裳惊然问道：“你是叫我去偷汉子吗？”

娥瑛突然停下了脚步，“不不……你若被皇子抛弃，老身也会很难过，当然不能偷汉子！”

“娥瑛你这么说不是太矛盾了吗？”

这……娥瑛仔细地端详着云裳。

“的确，身为狐狸精的老身我，希望你能永远地陪伴皇子，希望有一天你能成为龙王妃！不过，倘若只是以一个老女人的老身来说……云裳，或许老身会很希望你能好好地享受一下谈恋爱的甜蜜滋味。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就这么对一个像皇子一样背负着沉重命运枷锁的男人付出全部的感情，老身觉得那实在是一个悲剧。”

云裳惊讶得不得了。

过去，娥瑛开口闭口都希望云裳和辰仙培养更深厚的感情，嫌云裳自觉心不足，不够妩媚迷人，嘴里说的都是煽动着云裳的言词。

云裳的心情显得特别温柔，脸上微微地露出了笑容。

“娥瑛，绝对不会出现令你感到难过的事情啦！能够和辰仙或大家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你……就是这样，唉，老身真的是老喽！”

娥瑛不陪同云裳赴宴。

听说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一到了人人都盛装出席的场合就感到心烦。

娥瑛已活了千年之久，听说过去经常盛装打扮，彻夜玩乐，忙着和凡人男子打情骂俏。

“咱绝对不容许云裳偷汉子哦！”站在云裳背后的阿白满脸严肃地说着，“有男人胆敢对云裳眉目传情，咱马上就把他吃下肚子里去。”

“适可而止……看吧，接驾的人到啦！”

娥瑛指着湖上，仔细看，一艘细长的小船靠在岸边，漂浮在被夕阳染红了的湖面上，看起来像极了弯弯的月亮。

云裳又回想起外婆说过的故事。

“月色迷人的夜晚，兰城的湖面上就会出现月之舟。”

“月之舟**人们进入只浮在湖面一夜的梦幻之地。”

站在船头上的船夫看着这边，麦秆编成的帽子底下的那张脸，还是长得很像鲶鱼。

船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再用手指了指小船，偏着头看着云裳，好像在催云裳似地。

云裳有些犹豫，那位名叫幻辰的男子的确说过会派人来迎接，云裳万万没想到会是一艘小船。

云裳一直以为应该是搭车前往翡翠宫。

“搭此舟如何去得了翠海？”

船夫未答腔，只微微地笑着。

娥瑛却开口说道：“兰城水路四通八达，果真是黑王之舟，必定会顺利地带你前往目的地。”

“啊哈~”

阿白兴趣盎然似地打量过银色小船后，啪地率先登船，用力地把板子踱得嘎吱嘎吱响，这才把手伸向云裳。

“看起来应该没问题。”

“谢谢。”

云裳牵着阿白的手，自己也上了小船。

云裳觉得很不可思议，看起来不过是一艘很牢靠的小船，搭上去后却一点也不会感到摇晃。

船夫调整一下帽后，就慢慢地往湖面上划了出去。

“云裳，云裳！”娥瑛小跑着，追向岸边，“我看，老身还是陪着你去吧！”

云裳摇了摇头，“我担心辰仙回来时宅子里没人在，娥瑛，你就留在宅子里吧！”

“可是……”娥瑛也含含糊糊地说道：“老身突然觉得……实在不放心让你去。”

这句话云裳早就听过，辰仙前往过去的师父，同时也是初恋情人的宝林娘娘洞府的那个晚上，娥瑛就曾说过不放心让他去这句话。

后来，辰仙中了宝林娘娘设下的陷阱，一时之间无法返回府邸。

“娥瑛，可是……”

云裳的话被湖水打断了，窄窄的小船往前划动，左右两边形成水壁，开始遮蔽住天空。

小船渐渐地划进湖水的漩涡之中，当然，再也看不到娥瑛身影，听不到娥瑛的声音。

故事中的一个情结突然再度出现在云裳的脑海之中。

“搭上月之舟的人们，再也无法回到城里来……”

云裳微微地颤抖着。

阿白赶忙走到云裳身旁，两人并肩坐着，静静地倾听着流水声。

宝瑰说要告诉云裳阻止翠心门企图的办法。

阻止得了的话，紫琳就不需要强逼绮罗加入造反的势力了，然后，大家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离开兰城。

而且，云裳也不希望武国燃起战火这种事的发生。

“这个繁荣的国度，渐渐地笼罩着阴霾。”

武国皇子，被册封为绶王的年轻人曾经这么说过。

他说的或许是事实，不过，一直维持到现在的和平景象，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就瓦解，避免战争事端的发生才是正确的做法。

云裳脑子里虽然这么想，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王朝的倾覆易如反掌，永远存在的国家实在不可多得。

无数个王朝、无数个国家兴起又消失，或再度兴起，那是所谓的历史之必然。

“云裳。”

陷入沉思之中的云裳，直到听到阿白的叫声才抬起头来。

“拜托啦，今晚的事一定要速战速决。”阿白沉着脸看着云裳。

“诶，为什么？”

“辰仙不在，你擅自接受怪鱼王的邀请，咱本来是反对的。”

“既然反对，为何不阻止，而且还跟着来呢？”

“就算咱说出来，你也不会听吧！咱清楚得很，既然阻止不了，只好尽全力保护你了。”

“阿白……”

云裳粲然一笑，放开阿白的手，心里好想马上按一按阿白的肉球。

可是，因为阿白现在变身为少年姿态而作罢，只好用力地按了一下阿白的手掌心。

“真高兴阿白愿意陪着我来，一个人来的话，不管我有多大胆也不敢来。”

“为什么？”阿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云裳，手却没有抽回来。

“因为有阿白在呀。”

云裳渐渐地消除了不安。

……

“欢迎！”

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转头看向迫在身旁的水壁时，云裳吓得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