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栾景哪里能如李瑜之意。
嬷嬷婢子进来为她梳妆时,栾景便四处挑刺,将发髻梳了散,散了梳。
连嬷嬷都忍不住出言提醒:“王妃,您莫要再让我们重新梳了,不然会误了时辰的。”
栾景反而低笑着说道:“难道就让我这副样子面圣吗?先不说圣上会不会怪罪我,单是不尊圣上,你们便能担得起吗?”
“这……是老仆想错了……你们几个,快些给王妃梳妆!”
老嬷嬷听到栾景的威胁,也不敢多说,只得一心一意地给栾景梳妆。
栾景瞧着愈发亮堂的天色,将心中的喜意缓缓隐藏。
而直到两人进宫,早就日上三竿,天光大亮。
两人端坐在同一车厢内,栾景垂眸,暗自打量着李瑜的脸色。
但是李瑜却喜怒不形于色,又可能是根本不在意,是不是会误了时辰。
宫内接引的宦官,瞟向相携入宫的端王与王妃,眼中都藏着些许复杂。
“王爷,太后那里发了好大的火……”
“无事。”
李瑜随意答到,便快步往内殿里走。
果不其然,殿内传来太后尖利的声音,殿中跪着好一片人。
太后不过三十,风韵犹存,美眸横扫,便携着逼人的气势。
李瑜自知太后瞧不上自己,当下便坦然地跪下。
“母后,儿臣误了时辰,还请母后责罚。”
栾景也很有眼色地跟着跪下,她头垂得极低,轻而易举便掩藏住浅瞳中的狡黠。
太后可不吃李瑜那一套,她秀眉倒竖,红唇轻启道:“责罚便能了事吗?陛下为了等你奉茶,连早朝都耽误了!李瑜,你眼里还有祖宗礼制,还有陛下吗!”
“还有你,栾氏!你不知要提醒端王吗?你的王妃是怎么做的,生了一副媚相,新婚之夜便敢这样耽误时辰,往后你还要端王为你霍乱朝纲吗!”
可是栾景却并不在意太后的训斥,反而心中喜意更甚。
栾景清楚,太后哪怕再动怒,也不会在新婚后头一日真正责罚她和李瑜。
但是她的计谋却已然成功,让李瑜受到训斥,从此再敢这般对待她,可要掂量掂量了。
但是栾景却没料到,李瑜突然咳嗽起来。
李瑜咳得撕心裂肺,甚至嘴角都溢出血汁,极为骇人地往地上滴。
太后的声音戛然而止,宫人们纷纷走到李瑜面前,查看李瑜的病状。
连端坐着的皇帝,都从堂上下来,眉头微蹙,言语间满是担忧:“母后,皇兄本来就有弱症,你这般说他做什么……快,去传太医。”
“陛下怪罪我做什么,我哪里想到……栾氏,你不必跪着了,过来照顾端王。”太后也满是担忧。
但有几分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栾景听到吩咐,忙跑到李瑜身前,动作轻缓地拍着李瑜的背部,为李瑜顺气。
可是心中却若有所思。
怎会突然发病……李瑜的症状,更像是装的。
“瑜哥哥怎么了,听说瑜哥哥发病,我便特意赶过来——”
这道甜腻的声音将栾景的思路打断。
栾景不禁抬眸去看。
只见一位穿着藕荷色宫装的妙龄少女,提着裙摆,神色焦急地跑进殿里。
而栾景敏锐地察觉出这少女的目光扫过自己时,带上几分恶意与探究。
“初晴,你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这是在皇宫里,不是你的封地!”
太后佯装责骂地说道。
事实上,太后对这位晴郡主是格外喜爱的。
只是见不惯她对李瑜的态度,京城什么样的青年才俊,天潢贵胄没有,偏偏要对李瑜那个废物倾心!
李初晴自然知道姑妈是佯装嗔怒,故而朗声说道:“我这不是心急嘛,我担心瑜哥哥的,我已经找到救治瑜哥哥的办法了!”
她语气透着一股矜贵和娇憨,端的是一副世家贵女模样,却无端让栾景生出些许厌恶。
圣上听到李初晴的话,忙说道:“那你快快给皇兄用啊!”
可李初晴却摇了摇头,抿着红唇,目光轻轻扫过栾景,“不行,要我救治瑜哥哥是有条件的!”
她目光隐藏怨毒,恨不得将栾景给千刀万剐。
李初晴本是太后的侄女,很早便对李瑜倾心,得知李瑜有弱症,便离开京师,自请去封地为李瑜寻找救治之法。
她本以为自己学成医术,将李瑜救好,然后李瑜便会娶她为妻,两人成就一段佳话。
却没料到,李瑜竟然已经和栾景成婚。
她从京师外连夜路,跑死三匹千里驹,却终究还是迟了。
但是她手里有救治办法,她要以此来胁迫李瑜,她不信李瑜会不从。
可这时栾景却开口言道:“晴郡主,人命关天的事情,哪里能儿戏——请太后容我为夫君医治。”
栾景话音未落,李初晴便质疑道。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还会医治吗?”
但是圣上却说:“试罢,若是不成,也有御医会来的。”
栾景颔首谢恩,随之从袖内摸出针包,十分熟稔地将银针刺入李瑜的穴道中。
李瑜的状态,竟肉眼可见地好转。
本来还在撕心裂肺的干咳,此时居然缓解下来,一双凤眸都沉静不少。
栾景的目光却落在他额上的朱砂痣上。
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