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道巨大的光芒迎面扑来,雷笑与苏堂主同时怒喝一声,两道白光呼啸着迎了上去。三道白光迎头相击,发出剧烈的震动,强大的气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直径达数里,宛若一头看不见的怪物,将这一片树林搅得拔地而起,在空中剧烈飞舞。
三道白光因为强大的冲劲被挤成了一道更巨大的白光,形成一个光柱,从那漩涡中心冲天而起,将那些飞舞在空中的树木刹那间化为一堆粉末,根本不让它们掉落下来,粉末又在飓风中呜咽着顷刻**然无存。
白光一闪即逝,这个巨大的漩涡呜呜咆哮着,也渐渐变弱,终于变成了嘶嘶嘶作响的劲风,从这块被刮得一干二净的地面上吹过。
雷笑嘴里一甜,双脚发软,手中快刀猛然插在地上,将自己撑住,睁着恶鬼似的眼睛狠狠瞪着那金鬼。
那金鬼身形在狂风中渐渐显现出来,手中的长剑在这夜色中闪出一片暗淡的寒光。
雷笑一咬牙,低声怒吼,批命催促体内的真气,但浑身经脉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一丝真气剩下。
雷笑摇摇晃晃朝那金鬼举步而去,怒道:“我要你为青木堂兄弟们偿命,我要你为廖堂主偿命,否则我雷笑今夜就死在你手里了。”
金鬼长剑一动,划出一道寒光朝他激射而来,那寒光已经没有了凌人的气势,显然他也已经将浑身功力耗得所剩无几。
雷笑快刀一扫,自上而下狠狠朝那白光劈落,呯的一声,他浑身一震,从头到脚的皮肉刹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大声咆哮起来,将那剧痛强行按下去,怒道:“我今夜就杀了你。”
金鬼微微一愣,长剑又是一挥,一道刚才更弱的白光贴着地面幽灵一般疾驰而来。
雷笑咬着嘴里的鲜血,怒目圆睁,奋力想要避开,但无奈浑身除了剧痛,连一丝力气都没有。但见一道黑影从旁边激射而出,寒光一闪,将那白光猛然拍飞。
苏堂主冷着脸,立于雷笑与金鬼之间,一步步朝那金鬼而去:“黑血门的,你还能再挥剑吗?”
金鬼冷森森的笑起来,在黑暗中真宛若一头真正的恶鬼:“一口气杀了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绰绰有余。”
苏堂主冷笑道:“忘恩负义?我们并未忘恩,也没负义,但我们却要被杀掉了,再则,既然你们就是黑血门,那就不存在忘恩负义,我们今日所受到的恩,他日必定被你们成倍榨取,黑血门我苏某又不是没听过,一个活该早被灭门的门派。”
雷笑咬着牙齿,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始终死死盯着金鬼:“我们不过是黑血门崛起的棋子罢了,一旦他们成功,我们就算忠心耿耿,也立即兔死狗烹。”
苏堂主道:“说得对,跟了数年的兄弟,说杀就杀,连一条狗都不如。”
金鬼冷声而笑:“你们本来就是狗。”
苏堂主倏然双目圆睁,一声怒喝,手中长剑划出一道闪电般的寒光,径直奔往金鬼的喉咙。
金鬼冷冷一笑,手中长剑一闪,叮的一声,苏堂主手中那柄长剑顿然腾飞上半空。继而寒光再度一闪,扑哧,苏堂主闷哼一声,胸口应声中剑。
但那柄长剑却被双手死死抓住,那剑尖只是插入了不足寸许,苏堂主面目狰狞,剑刃在他双手上发出割裂筋骨的嘶嘶声,他怒道:“草木皆有情,而人却比怪物还凶残可怕,黑血门,你们从诞生于这世上的那一天起,就嗜血如命,我苏某今日要跟你同归于尽。”
金鬼脸色微微一变,手上发力,但却被他牢牢抓住,剑身纹丝不动。但如此一来,苏堂主却也无法上前一步,两人之间顶着一柄长剑,全力僵持。
雷笑忽而像一只猛兽一般,从苏堂主身后冒了出来,满脸怒容,快刀从苏堂主的耳边擦过,嗤地一声,结结实实插入了金鬼的喉咙里。
他瞪着狰狞的眼睛,咬牙怒道:“你死吧。”
手上猛然一拧,那弯刀在金鬼的喉咙里一转,刹那一股热乎乎的鲜血喷涌而出,淋得雷笑与苏堂主两人满脸都是。
苏堂主双手一转,将金鬼的长剑夺过来,咧开牙齿,怒道:“受死。”
嗤一声,那长剑贯穿了金鬼的心窝。金鬼瞪着眼睛,不知道他究竟还有没有人的感情,也不知道他究竟还有没有人的恐惧感,笔直地往后倒下,喉咙中咕噜咕噜几声,双腿一蹬,再也没了动静。
苏堂主浑身摇摇晃晃,冷冷看着那金鬼,微微哆嗦,苍然而笑:“我苏某猎杀怪物十余载,今日第一次将一头恶鬼给杀了。”
雷笑大口喘息不止,冷道:“我雷笑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鬼,原来,鬼是真的存在的,不在何处,就在你我身边。”
旋即他举着几乎抬不起来的步伐,往那六峰山而去。
苏堂主双手鲜血不止,看着他的背影,道:“雷兄,听我一言,你现在是在去送死,你若要报仇,当先学会隐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日后再去也不迟。”
雷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抬头看了看这一片黑暗,浑身哆嗦,咬牙道:“不,我欠了好兄弟一条命,尚未报恩,却又将他送入虎口,雷笑岂能做出如此之事,就算死,今晚也要死在六峰山。”
苏堂主摇了摇头,咬牙道:“虽则不过短短数年,但这十人一直对我信任有加,我何尝不想为他们报仇,你若肯听我一言,你我应该先去将那白青玉给救了,他一经复苏立即逃跑,必定是知道了不得了的事,若要报仇,怎能少了他。”
雷笑挣扎起来,仍旧往前不止。
苏堂主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咬咬牙,猛然折返回来,扶起雷笑,苦笑道:“好吧,我苏某跟你一起去。”
雷笑颤声道:“多谢苏堂主。”
苏堂主苍然而笑:“还堂主,你叫苏某苏振武即可,方才听你说要去救一个人,这姓魏的,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雷笑忆及种种,痛彻心扉,悔恨不已,当下将自己与史易拓之事如实相告。
苏振武闻言浑身一震,失声惊呼,道:“你说他拥有奇怪的武功?”
雷笑道:“正是,但雷某不便多口,也就没问这奇异武功的来历。”
苏振武颤声道:“原来传闻是真的,据闻数年前黑血门为人所灭,其中种种猜疑,均都认为是被南宫家所为,但你道如何?”
雷笑面容微微一动:“难道不是?”
苏振武道:“当时尚有另一种猜测,黑血门乃是为一个奇人只身灭绝,此人一身武功极为怪异,但因为这说法过于夸张,世上也并没有如此奇人,故而没人相信,但如今听雷兄这么一说,苏某相信那奇人是真的存在的,你口中的史易拓,兴许就是这奇人的传人。”
雷笑大吃一惊:“那史兄弟一开始就知道平安城实则为黑血门了?”
苏振武道:“天下奇人数不胜数,最出名的当属天下三大家,只是天下三大家家喻户晓,故而由奇人变成了至尊,苏某认为史易拓正是那奇人在知道平安城之事后,才奉命前来查探的,这姓魏的隐藏得如此之深,你我与他朝夕相处尚且没看出蛛丝马迹,那奇人应该也只是怀疑,史易拓此行应该也只是查探而已罢了。”
雷笑惊得叹息连连,担忧地看着六峰山所在的方向,咬牙道:“如此看来,那姓魏的也该知道了史兄弟的身份,只怕史兄弟已经性命不保。”
苏振武点头道:“极有可能,但那姓魏的为了将那奇人引出来报仇,故而留了他一条性命也说不定,一切究竟如何,若你我到了六峰山尚未被那姓魏的识破,立即便见分晓。”
他们不知道史易拓与三元帮的关系,故而唯有两人兀自胡乱猜测。
雷笑咬牙道:“史兄弟,你不论如何都不能死,否则雷笑还有何颜面继续活在世上。”
苏振武道:“雷兄如此重义气,当真令人佩服。”
雷笑道:“怪物横行,生灵涂炭,若人与人之间尚且不能信任,那不用怪物,人就能将人悉数灭绝了。”
苏振武面容一动,叹息道:“雷兄所言极是,苏某就是见过了尔虞我诈,故而一生都小心行事,但今日见得雷兄如此义气,苏某回想过往冷眼旁观,真是惭愧,这史易拓,苏某定要助你将他救出来,那姓魏的,你我两人纵然不敌,也要联手跟他一战,就算死给他,也比为求自保转身逃去的强。”
罢了扬天长笑:“想不到,我苏某也有如此豪爽的一天,真是痛快,比隐忍还要痛快。”
两人哈哈大笑,相互扶持,一拐一瘸朝那黑暗之中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