箔歌手上的伤口已经干涸结痂,潮湿阴暗的牢房中泄下一缕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更显得苍白枯槁。
她并未得到无论是江夜皇子还是江夜公主的特别看护和对待,仿佛她已然是一名玉衡的阶下囚一般,眼下这个杂草遍布潮湿发霉的房间就是她的容身之处。
箔歌还未来的及完全适应铁牢的大门便被两名狱卒“哐”的一声打了开来,“陛下亲审,江夜公主,这边请。”
许是因为玉衡帝前来,狱卒的神色与先前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箔歌未正眼看待这些鼠辈,她吃力的站起身来虽然已经身心疲惫但依旧挺直了脊梁朝外走去。
狱卒引着她来到了一间稍微明亮些的房内,在房内漆黑阴暗的角落箔歌看得清楚,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这是审问前给自己的恐吓?那些刑具会挨个落在自己身上,将她言行逼供,然后江夜的公主一夜之间从此成为付玉衡图谋不轨的江夜细作?
“曲箔歌是吧?”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思绪,突然身后有人缓缓的唤到她的名字,将她从各式刑具上拉了回来,箔歌回身,屋内的烛火被个年纪稍大的狱卒依次点亮。
火光顿时笼罩在这阴森可怖的房中,没有半分温度,狱卒躬着身子,亲力亲为的替上坐的男子看茶倒水,从服饰上看与其他狱卒皆为不同,能在玉衡帝面前掌灯倒水伺候应当是地字号牢房内能说的上话的权威人物了。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跪拜。”不等箔歌打量完房间内的情形,倏尔她的后腿不知被谁微微一蹬,顿时失了平衡跪了下来。
箔歌吃痛的抿了下嘴将目光短促的收回,落在的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人身上。
“江夜曲箔歌参见陛下。”她的这一叩首行礼十分的平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玉衡帝没有回应,只是抬起下巴对着不远处的椅子示意道:“平身”,房间内的狱卒皆无反应,只有站在牢房外的李公公明白过来低声说道:
“还不给赶紧扶江夜公主起来,赐座儿。”
闻言刚刚替玉衡帝添茶倒水的狱卒头赶紧动身亲自搬来的椅子,他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不足为奇,因为毕竟进了这地字号牢房的阶下囚不是当即处死就是隔日被斩杀的,陛下亲临审问这是第一回见。
“曲箔歌,你隐藏身份和性别代替江夜二皇子前来玉衡有何意图?”玉衡帝抿了口茶淡问道,仿佛此时置身朝堂。
“回禀陛下,小女已经说过了,陛下既然不信我说再多次都是徒劳。”
箔歌没有在自称微臣,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玉衡的臣子,她也没有再提及自己是江夜公主的身份,因为进了这地字号牢房就算是王爷世子都一概视为平民。
“大胆。”牢头忽然对她喝到。
“全都退下。”玉衡帝此时开了口,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牢头立马住嘴退出了囚笼一般的牢房。
“李公公,您说这陛下到底会不会杀了这江夜公主啊?”走出牢门的狱头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公公松垮的眼皮微微耷拉着让人看不见他的一双浊眸,“赵狱长,这不该你关心的事情还是少打听,陛下的圣意岂是你我能暗自揣测的?”
“是,是。”赵狱长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着应道,带着手下事不关己的远远走开了去。
牢门外没有动静,这牢房内忽然变得静谧诡异起来,玉衡帝和箔歌相视望着地方,谁都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是玉衡帝没了耐心开了口道:“曲箔歌,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胆识,若我玉衡臣民皆有你这般的担当,我玉衡江山何愁不亘古千秋万代。”
“陛下说笑了。”已然成为了阶下囚,她不再惧怕什么天子威严,语间带着一丝嘲讽。
玉衡帝并未动怒,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重新端起茶杯细细品尝着那杯中的一方天地后又缓道:“江夜国君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听他提及父君箔歌睫羽微颤,脸上有了一丝变化但很快隐去,“玉衡帝也有一众好皇子。”不等玉衡帝反应她又道:“可惜有人选择做人有人选择做鬼,你这个皇帝可有看清?”
从来没有人敢跟自己如此说话,玉衡帝脸上虽无怒意但胸口却有了阵阵藏不住的起伏,“整个天下皆在朕的手中,神鬼无惧。”
箔歌闻言不禁笑了出来,那个笑像是针刺一般盯在玉衡帝眼中,他原本平静的脸色黑沉了下来,“朕念在你还有用处,这才没有杀你,你若是在以下犯上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是嘛,可我不信啊,杀了我陛下拿什么威胁江夜?”箔歌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
“你倒是聪明。”玉衡帝忽然转怒为笑道,一双墨眸在这暗牢中如波光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