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卢公子是个多才多能的人,不仅医术超绝,而且学问也极好。做生意也善于经营,他家本是兄弟三人,数他最为出类拔萃。我也不大清楚,听说前几年,他家老东家本是要将这家业都交给他继承的,结果他兄弟极为不满,好像还闹过一阵风波。不过这些都是家宅秘事,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最后他就离开了此处,大半时间在外自己经商,到底如何,咱们小县城的人,也没出去过,不能了解。不过我听说,他凭一己之力,只用了几年,就创下一片基业,如今也非比一般了。”吴郎中话里话外,满是赞叹。
“那这卢公子只是偶尔回这里?”清绾忙追问道。
“这几年他们兄弟关系缓和了许多,加上卢老东家年迈,思念儿子,所以回来次数多了些,不过也不是总能看见就是了。”
清绾若有所思:“那天我听那掌柜的说,他家一般的药材都不用,只用知根知底的,为的是保证货源的质量。难怪他家生意那么兴旺。”
“可不是,这正是德远堂经久不衰的缘故了。”吴郎中说,“上百年来,从来都是以质为本,不欺瞒人,才能一直这么发达。不像那怀济堂,只顾眼前小利,以次充好,真真叫人看不下去。”
“大叔,你是说”
话还没说完,吴郎中却站起了身,抚着清绾的头:“不说这些。大叔今天来,也是向你们告别的。不能到你们村里去了,回家替我向你爹娘问个好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清绾心里莫名一惊,忙问道。
吴郎中微微一笑:“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了。不讲诚信,我眼中实在看不惯,不愿再与那等小人为伍。所以就辞了这事情,也省的受良心的责难。”
乍一听到这消息,姐弟几个顿时心里都难受起来,吴郎中是个和蔼慈善的人,从前也帮了他家不少忙,如今要离去,眼睛都酸酸的起来。
“好孩子,别哭,”吴郎中替她们擦擦泪水,“大叔不定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呢,哭什么?回去以后,嘱咐你爹娘别太劳累了,要当心身子。你们几个孩子都大了,懂事了,以后都能撑起这个家来。大叔看着心里也高兴啊。”
“吴大叔,您要到哪里去啊?”清绾问。
“现在还没定。我是行医的人,不论身在哪里,只要能治病救人,就是心之所愿了。”
“大叔,您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外漂泊,衣食起居没人照顾,身体也不行啊。”含娟眼睛红红的。
“要不,您到我们村里来,就住在我们家吧?”含光仰起头,忽然大声地道。
吴郎中哈哈一笑:“傻孩子,我年轻时寒窗苦读,功名不遂。从此就立下志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你们村里只有那么几个人,我能做什么?能多救治几个危病中的人,自身的舒适又算的什么?”
“那吴大叔,您大概要往哪边去?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清绾听着,对这老者更增加了一分敬佩,“要是有机会,也许我们还能去看您呢。”
“我想到西北方向去。那边贫瘠困苦,病人都没钱治疗,只要能尽绵薄之力,也算是我这衰朽之身的一点力量吧。”吴郎中拿起了药箱,“横竖我四海可为家,回去告诉你爹娘,不用担心我。”
说完,就将一本书递给了清绾:“大叔也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这是我自幼就常看的药典,是我的师傅传给我的。你知道,我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我看你不光对于医药学很是上心,这份济世救人的淳朴善心,却是极为难得。现在,这本书大叔就传给你!”
清绾没想到,吴郎中会给她这么重的东西,她深知,这凝聚了一生无数心血的医书,对于一个郎中的意义,甚至比性命还要重。
清绾郑重地接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存着,用心读。日后争取也像您一样,能够做些治病救人的事。”
吴郎中欣慰地笑了:“好孩子,若是真能这样,也算大叔没有看走眼,也就算托付得人了。我虽然也没有什么大本事,但穷尽一生精力心血,也潜心钻研过几个方子,你先把这本书看透了,以后要是还能回来,大叔再把其余的都传给你。啊?”
清绾拼命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大叔,您一定要回来,回来看我们啊?”
“放心吧。”吴郎中笑笑,向她们挥挥手:“回去吧,回去都好好念书,再见到你们时,就都不一样了!”
看着吴郎中远去的背影,姐弟几个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清绾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书,只觉得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