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路上所见,却也让叶庭雪发现自己的父亲叶远溪似乎并不太喜欢自己。她霎时间便想到了娘亲荀疏月对白辛夷说的话,想来白辛夷定然是将那件事告诉了叶远溪,所以他才会这般排斥自己吧……
叶庭雪不知为何竟是觉得有几分失落,因为她显然看见幼时的自己是极为喜欢父亲叶远溪的。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只将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喜爱的爹爹。
就在这时,叶庭雪脑海中忽而闪过了祁舒承的面庞,也忽而闪过那人首蜘蛛身的怪物在琅嬛境上看自己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甚至替祁舒承感到有些难过。
她这厢思及其他,马车已是在凌音山庄前停了下来,若是她没有想错,如今歌凤缺的母亲应当已是去世了。
就在这片刻间,她看见幼时的自己被父亲遗留在马车上,连阿姊也不敢上前去帮她。她的心好似被人紧紧的攥住,难受的紧。
也就是在这一刻,那不远处策马而来的少年继而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月白轻装,飒沓飘逸,虽然是少年之时,但叶庭雪却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这人,歌凤缺。
她看着幼时的歌凤缺从马上下来同叶远溪问候,又将自己带下马车,那时的自己甚至要去牵住他的手,好在他没有拒绝。
原来他们自幼便相识,是真的。
她不知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难过,歌凤缺既然从小便认识自己,却为何从未向自己提过此事,也从未告诉过自己原来她是有家,有亲人的。
是不是连自己失忆一事歌凤缺也一直知晓?
叶庭雪的怀疑好似海潮般不断地涌上脑海,时至今日,她已是难以再相信歌凤缺是无辜的了。
他们一行人走进了凌音山庄,在那株垂彼岸樱树前,她听得叶远溪唤自己的阿姊:“霜晴。”
她忽觉着名字十分的耳熟,却是不太记得在何处听到过了。
此话所见便是自己在垂彼岸樱前同歌凤缺说话时的模样,她惊觉那时的歌凤缺竟是那般温柔明朗的少年,同后来入了圣婴教的他截然不同。
原来自己心中曾对他所生的情感是从这时便开始了吗?
待歌凤缺走后她才随着那个幼时的自己沿着小道一路至一处水榭旁,看见了落水的自己,也听见了那些门主们对龙渊剑的议论。
最后竟也是歌凤缺救了自己,她霎时间便想起了在未亡海的那一次,她落入海水之中,险些没有性命,也是歌凤缺的出现让她得以活下来。
只是,后来他怎么会变成那般模样……
叶庭雪忽而发现此次的回忆似乎很长,自己被带回府中养伤后,竟是被下令不能踏足屋外,也是那时幼时的自己得到了那枚银锁。
属于娘亲荀疏月的银锁。
再后来所发生的事,才令她这段记忆真正意义的完整了,她也终于知晓为何自己会离开家,离开家人,来到白泽雪原。
原来这一切也都与歌凤缺脱不了干系,是他将自己偷偷地带出叶府,与过清司二人合谋将自己带往了白泽雪原,将自己的记忆抹去,也将自己的双腿变得“残废”。
她将这一切都弄明白之后,神形具**,甚至在这幻境中便已是以内力将自己紧握的手掌逼出血痕来。
人世间的痛莫过于此,自己曾觉得最为亲近,甚至动过情的男子居然便是令自己与家人失散,记忆丧失,腿脚残疾的幕后推手!
叶庭雪仰头的瞬间发现自己知晓此事后竟是流不出一滴泪来,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歌凤缺与她这一世的纠缠,竟是藏着这样多的仇恨……
她忽而觉得人生可笑,可悲,造化弄人,自己之所以苦苦追寻了这样久的真相,实则是被自己身边人操控隐瞒的结果。
这一次她并未情绪动**地吐出鲜血,而是静静地从这回忆之中退了出去。
但那红芒消散在她身旁时,她睁开了双眸,可是那双本盛着盈盈月光的眸子,此时却犹似一潭死水,枯竭死寂。
荀钰被这样的叶庭雪吓得不轻,桑尘更是在她身旁蹲下不住地问:“庭雪姑娘,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唯有蹙着眉的荀清欢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她伸出手点了叶庭雪的睡穴,让她就此睡去。
“待她睡醒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