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妍坊中依旧是花团锦簇,香气袭人,荀钰已有许久不曾照料自己的这些花草,如今回到天狼谷,将叶庭雪他们安顿下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此看看。
见他白衣翩然立于百花之前,明月清辉如练而下,将他的周身都笼罩其中,远望去便犹如一白衣仙人身处繁花之中。
他手中执了浇花的壶,细细地照料着眼前的花草,可却始终不能静心,只因那日在流离之地所见,令的他心事重重。
昨日他深夜跟在歌凤缺的身后去往了流离之地的边界,将歌凤缺与过清司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却也因此生出诸多的疑惑与怀疑来。
此前他知晓迦阳的身份后在心中已对他和叶庭雪有所怀疑,但昨日听了歌凤缺的话,似乎他是特意调查迦阳的身份,也就是说连他此前也不识得迦阳此人。
叶庭雪与他同门,自然也不会是有意假装,同迦阳一起施计策来到天狼谷。
不过若是歌凤缺的师父所言是假,那便不好随意下定论了。如不像他说的那般是后来才调查迦阳的身份,便是一早就知晓,那他也必定知道迦阳的兄长是何人。
他昨日藏身在不远处,将他们对话之中,关于歌凤缺为何会调查迦阳身世一事,其中的来龙去脉大体听了个明白。
如果一切都是他师父精心策划,又故意欺骗他,那么在迦阳与叶庭雪相遇一事上那人也必然说了谎话。
这便又要推翻自己方才的结论,所以关于叶庭雪同迦阳此行的目的,他还不能真正地有所决断而对他们打消一切的疑虑。
不过有一事他却是记得清楚,便是那人说叶庭雪失忆了,若要闯**江湖便任她随意而行。他记得叶庭雪曾对他说起过,前往无叶之庭的目的,便是要寻找自己的身世。
她是否失忆,经历了这种种之后,他已是不能妄自相信认定。
但有一事必然是真,那便是有关叶庭雪的腿疾,既然此前师父曾提及过,那便不会有假。
这也是他此次回来的原因之一,他想借此机会将叶庭雪的腿疾医治好。
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自嘲地一笑,哪怕自己现在满心怀疑,哪怕并不能够得她青眼,自己却依旧是这样的义无反顾想要她好……当真是无药可救。
他搁置下手中的水壶,转过身子,将目光移至屋中的案几之上,那案几之上此刻横陈的正是那把栖凰琴。
他望着那栖凰琴,猛地一怔,回想起这琴还是叶庭雪从裂隙幻境之中带出,那时她毫不犹豫地将此琴交给自己,若说她有心密谋安排,他却又是不信的。
这琴现如今已是被歌凤缺盯上,他之所以提议回到天狼谷的第二个原因便是要将此琴收藏好,不被人所得知找到。
如此一来,他心绪全然乱了,脑中也十分混沌不堪,着实不知是否还应当再继续思索下去。
就在此时,百妍坊外忽然行进一轻盈的身影来,荀钰回首,喝道:“谁?”话音才落,便见轻蝶款款走了进来,向他福身行礼。
“谷主。”她福了福身子,而后望向荀钰,细声道,“谷主回来为何不让人通知轻蝶,轻蝶也好吩咐厨房设宴为谷主洗尘。”
“是你啊。”荀钰转过身去,不冷不热地道了句,“无碍,我还有事要做,若是无事你便退下吧。”他此刻心绪难平,实在是不想同人说话。
“可是……”轻蝶见他背过身去,只当是不愿瞧见自己,心下失落,也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便有些委屈地应声,而后朝着百妍坊外退去。
只是她才踏出百妍坊,便见门前一白衣身影,犹似落入凡尘的月中仙子,那不是叶庭雪又是谁呢?
“叶姑娘怎么来此了?”轻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你回去吧,谷主他现在不想见人。”她的语气颇为傲慢,因她本就不喜叶庭雪,再则她方才吃了荀钰的闭门羹,心下不快,见到叶庭雪自然没个好气。
“是吗?”叶庭雪闻言后秀眉轻蹙,她便是今日看出了荀钰心事重重,才想着来此问问他究竟有何心事,却不想遇见了轻蝶,既然她已如此说,必然是见过荀钰了,“多谢姐姐,那我这就回去了。”
她驱动寒玉轮椅,心想荀钰既然不愿见任何人,定是要自己好好地静一静,自己的确不该在此时去叨扰他。
于是,便准备离开,但却不想还未行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传来那道温润熟悉的声音,“阿叶。”她回眸,只见荀钰迎风立于门前,眉宇之间愁绪不散。
“荀钰?”她转身,望向他,“你怎么出来了?”
“你进来吧。”他淡淡地对她说,又看了看轻蝶,“轻蝶,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