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受尽欺辱,自怨自艾的桑尘了。
自从跟随叶庭雪和迦阳以来,他渐渐地明白,人活一世,若要改变现状,求得自己心中所念,便必定要靠自己去追寻。
上天绝不会眷顾自怨自艾之人。
这般想着,他同夜苏也已经驾车追上了迦阳和荀钰,只见他们此时已下马在拾柴生火。
“庭雪姑娘,来。”桑尘将马车停稳后,便将叶庭雪抱下车来,用寒玉轮椅将她推至刚生好的火堆旁。
“庭雪,你坐在这里来。”迦阳从桑尘手中接过轮椅,将叶庭雪推到一处刚才被他清扫过的地方,他提前捡走了许多枯枝落叶,便是为了待叶庭雪来后好让她在这处休息。
“马车中有在聚恶堂打包的点心,桑尘你去取出来吧。”叶庭雪盛了秋水的凤眸之中倒映出身前的熊熊火光,她的身子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阿叶,可还觉得冷了?”荀钰方才见叶庭雪才来时,身子有些瑟缩,于是便多捡了些枯枝来添在火中。
“已经不冷了。”火光映照着叶庭雪整张面庞,使得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此时,桑尘和夜苏也已取了糕点来围坐在一起,这也算是近日来他们一同度过的唯一一个平静安宁的夜晚。
叶庭雪和迦阳同桑尘他们分食着取出的糕点,而荀钰则从他随行所带的包裹中取出了一只木笛,只是这木笛同寻常木笛不同,上面所雕刻的花纹十分精巧,细细看去似乎是紫鸢花。
“荀钰,你会吹笛?”叶庭雪望向他,这才发现原来即便自己与荀钰相识已久,但他身上却仍旧有太多不被人知晓之处。
荀钰只是温润地浅笑,将木笛放至在他的唇瓣边,叶庭雪他们便随之侧耳倾听,只觉得霎时间世间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悠扬的笛声犹如那溪中静淌而过的流水,从木笛中倾泻而出,随着和煦的夜风飘摇至天穹之上,与流云缠绕,清亮悠远,飘零流转。
一曲毕了,叶庭雪都还沉浸在那笛声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荀钰收了木笛,缓缓开口:“这曲子是当年我娘教给我的,不过自她去世之后,我便再也没有吹过了。”淡淡地月光笼罩着荀钰的周身,让他看上去好似来自与世隔绝之境的仙人那般,不问世俗之事。
“你娘必然也是个性情中人。”迦阳听完这一曲,如此感慨到。
“这曲子,我娘她思念家乡时便会吹起。”荀钰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连目光都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起来。
“从前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说来你是如何到了逍遥宫的?”叶庭雪自认识荀钰以来,便只知晓,他有荀清欢这一个师父,其余的便再不知了。
“我父辈祖辈家中都是行医的,只是我的父母早亡,在我幼时跟着药堂中的师父学医时,便被师父她看中带回了逍遥宫。”荀钰不同与他们,他的故事中少有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他的身世再寻常不过了。
“原来如此,后来你还回过从前学医的药堂吗?”叶庭雪追问。
“回过一次,但也只是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了一眼。”荀钰回忆起药堂中的师父因年迈而佝偻的身躯,却仍旧不舍昼夜地为他人医治,这也是他为何成了天狼谷的谷主后也依旧不放弃自己对于医理钻研的重要原因之一。
“为何不进去同那师父说说话呢?”叶庭雪不解,她并不明白荀钰那样的举动却又是为何,既然已经来到了药堂前,便证明他是想要回到药堂中的,那又为何不进去?
“有些人,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便让他们存留于回忆之中便是。”荀钰淡淡地道,“无须刻意追回。”
叶庭雪闻言,便陷入了深思之中,过去的人和事便要任由其过去吗?
可是如此一来,有些过去所存留的遗憾,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若是换作她,她不知是否能如荀钰这般,看的通透,拿得起放得下。
或许也正是因为她还无法做到如荀钰这般,所以她才在心中生起对荀钰的钦佩之情,哪怕她并不赞同荀钰的做法,但她却依旧懂得尊重荀钰这样的选择。
就好比歌凤缺之于她,她既然无力如同荀钰这般,她便只能借着自己这股执念,再见他时,她必然要与他解开这种种误会。
眼前的火苗烧的愈发灼烈,将其中的枯枝燃出“噼啪”的声响,叶庭雪直视着这火光,她的执念也如同这火一般,在她心中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