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把你们两口急成这样?”听苏录和黄峨冒雨前来,朱玠一家赶忙出来相见。
“师伯,我刚在岳父那里看到邸报,”苏录哽咽道:“山长他……”
“他怎么了?”朱玠心一紧。
“被廷杖了……”苏录嘶声道。
“什么?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庶吉士啊!”朱玠难以置信。
“师伯请看。”苏录便取出那份带着体温的邸报,翻到那一页递给了朱玠。
“同时被杖的还有阳明先生等四十余人,他们因为上疏营救南京给事中戴铣等二十余人,而触怒刘瑾,被杖四十……”
“四十杖……”张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朱家姐赶紧扶住母亲。
朱玠的眼圈也瞬间通红,握着邸报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但他没忘了自己一家之主的身份,短暂的震惊后,便沉声吩咐朱子恭:“叫你三叔赶紧过来。”
“是。”朱子恭应一声。
“算了,还是我过去吧。”朱玠又改了主意,这样能省点时间,着他看一眼苏录。
还没开口,苏录便跟上来:“师伯,我同你一起。”
“也好。”朱玠点点头,两人便走过长长的风雨连廊,快步前往朱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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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大风不断将冰冷的雨点吹进朱璋的书房。
朱璋的儿子朱子云想要关上窗户,却被他叫住道:“不要关,吹一吹更清醒。”
朱子云点点头,便只用撑子将窗扇固定住,以免呼啦作响,影响三人话。
朱玠叹息道:“其实当初贾知州金蝉脱壳,我就感觉很不妙,让老三写信给老九,劝他千万置身事外,不要参与打虎。”
“师伯高见。”苏录赞叹,他就没想到贾知州跑路,原是‘秋风未动蝉先觉’。
现在想来,贾知州抽身的时机实在太精妙了。再晚一个月,就成纯丑了……
朱玠苦涩笑道:“然而我猜到了开头,却改变不了结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二哥。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朱璋却很能理解九弟道:“老九做得对,为我们朱家大大地增光添彩了。”
“是,老九犯颜直谏、光荣受杖,我自然会在族谱里给他大书特书。”朱玠忧心忡忡道:“但那都是将来的事,眼下这一关怎么过?他到底是死是活,活着的话,会被如何发?咱们该怎么营救?这些才是当务之急呀!”
“嗯……”朱璋不得不点头,老九眼下再光荣,也改变不了他危险的处境。
然而哥俩商议良久,竟束手无策。倒不至于无人可求,朱家在京里经营人脉多年,跟杨廷和、刘春等川籍大佬都能联系上,前者还是朱琉的座师。
但问题是这种时候,求人帮忙是害人家呀!
老九这批被廷杖的文官,就是为了营救戴铣那批。要是再为了营救老九、王阳明这一拨,又折进去一批,那不成葫芦娃救爷爷了?
“我去求求老山长。”这时苏录轻声道:“看看他老人家能不能请首辅大人帮忙。”
“好主意!”朱璋眼前一亮道:“老山长跟李茶陵相交莫逆,现在也只有这位首辅大人话,不会有危险了!”
“嗯。”朱玠也重重点头,他早就想到这点了,但不能主动开口,要看苏录自己的判断。
他对苏录道:“弘之,你先问一下老山长,方便帮这个忙吗?可以的话我马上登门拜访,但千万不要勉强他老人家……老山长都颐养天年多久了,唉,真是太罪过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救人要紧。我知道分寸。”苏录沉声道。
“好,那就有劳弘之了!”朱玠使劲攥了攥苏录的肩膀,这时候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另外也得准备银子,好生打点一番。”朱玠又对朱璋道。
当然这些事就不用苏录操心了。
救人如救火,这时候必须争分夺秒,苏录便提前离开,骑上宝马,火速赶往笔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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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玠从朱璋那里回来时,便见苏家人都来了。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患难与共的态度非常重要。
朱玠感动地对苏有金和苏有才道:
“唉,还不知道下一步的惩罚会不会波及到家里,你们不该过来的。”
“我们既然是一家人,当然风光的时候一起享受,艰难的时候也要一起扛了。”大伯和苏有才都笑了。
“就是,所谓‘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急难之时远远躲开,那算什么相知?”
“好,好!”朱玠激动地重重点头,紧紧握住兄弟两人的手,对闻讯而来的族人们大声道:
“大家放心,困难只是暂时的,朱家不会被打倒的,咱们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是!”朱家众人轰然应声,面上没有丝毫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