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妈不同意，“不是不是，两好才搁成一好哩，你也是个大好人，看看，咱村没一个不夸你好的。脑子又好使，心眼又好使，还大方豪气，男人都比不得哩。”

孟竹影笑了，“嫂子，看你多会夸人，我可没那么好。当初，我还帮过红军嫂子揭穿你家那个呢。”

这事她不说志强妈也知道。

志强妈猛地抬起头，看着孟竹影，眼神霎时阴狠起来：“他婶子，这事我知道，我可不怪你，那是他罪有应得，他活该。”

孟竹影从她那苍凉肃杀的眼神里断定：她真的对那个死鬼一点感情都没有。

志强妈扭回脸，低声说：“他婶子，说实话，他死了我很高兴，我领着几个孩子过得可带劲了。”

孟竹影在心里给她点个赞，说：“嫂子，好样的，你一点都不蠢，有些蠢女人明明丈夫活着对她很坏，还对丈夫死心塌地的。你发现了没，你都比以前年轻了。”

志强妈用手背把头发抿到耳后，羞涩地笑着说：“他婶子就是会说话，人还能倒着长不成？”

孟竹影正色说：“能呀，咋不能，不信你照镜子仔细看看，你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也有肉了，脸上的褶子也少了。最重要的是呀，你眼睛里有光了。”

“呵呵呵……”志强妈开心得笑不停。

她话多了起来：“他婶子，我脸上变化我自己不知道，但我心里好受我知道呀。以前有那个死鬼的时候，我都不把我自己当人，我把我自己当牲口，是牲口就不知道苦不知道累了，也没羞没骚没皮没脸了，闭着眼活吧……如今，我又敢把我自己当人了。

我大儿子有出息，知道疼我，我几个小儿子也听话，学习也好，我又没人打我骂我羞辱我了，我咋还不能当人呐。他婶子，你说是吧，我也像个人了哈。”

孟竹影听着她的话心里很受触动，这个女人，跟她上一辈子的命差不多惨！不同的是，她上一辈子是后半辈子惨。这个女人是前半辈子惨。

她微笑着说：“嫂子，你不光是个人，以后你还会当人上人，等着吧。”

志强妈笑出了眼泪，她擦着眼泪说：“他婶子，人上人可不敢想，以后能跟人家一样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就行。我眼下啥也不盼，就盼着把新屋子盖起开，我家志强能娶上媳妇，我就心净一大半了。”

提起这个话题，孟竹影就正色问她：“嫂子，有人给咱志强说媳妇没？”

志强妈说：“有，自从他那畜生爹死后，他又去你家养鸡场上班了，就有人给他说媳妇了。可是，唉，这孩子不肯相看，我想着呀，他心里还惦记着红军嫂子她家小云。”

孟竹影想起那天夜里她看到小云来养鸡场找他的画面，看出志强已经放下了。

志强妈跟所有母亲一样发愁儿子的婚事：“他婶子，你看看，人家小云都出嫁怀上孩子了，他比小云还大一岁呢，都二十多了，到这会还没对象呢。唉，急死我了。问他为啥不肯相亲，他光说不想这事，正找媳妇的年纪，不想哪行呀……”

孟竹影眨眨眼，笑着说：“或许，志强心里有人了呢。”

志强妈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门没门，可不敢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