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沉吟良久,重重道:“好!我告诉你休老板住的地方!”
阿宇点头。
农夫接着道:“他有三个住所,一个是你打工酒楼的地窖,一个是烟花巷三号的地下室,一个是城尾告示栏的顶楼。”
阿宇道:“我都去过,还算熟悉。”
小红不解道:“休老板是大人物,怎么可能住地下?”
农夫笑道:“只有穷人才会认为地底是肮脏的地方,有钱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蓬荜生辉,而且更方便他们享受。况且黄沙镇的鬼天气,地底冬暖夏凉,岂非最宜居?”
阿宇道:“你认为今晚他会在哪里?”
农夫想了想,道:“大冷的天,酒馆会比较吵闹,他应该在烟花巷。”
阿宇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
农夫严肃道:“不过你千万别去,休老板身边随时都跟着至少一个化羽境打手,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机会下手。”
阿宇道:“你这里有酒吗?”
农夫复杂地望着阿宇,说道:“你果真要去?”
阿宇道:“不得不去。”
农夫道:“好!我这就给你拿酒!”
小红急坏了:“你还喝酒?”
农夫拿着酒坛子过来,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酒能壮胆,亦能暖身,寒冬杀人,必须喝点酒才行。”
酒坛子已在桌上,农夫扯开红盖子,香醇扑鼻而来。
农夫拿出两个大碗,盛热粥的那种大碗。
倒满了酒,农夫敬阿宇。
阿宇道:“你也喝?”
农夫豪迈笑道:“废物阿宇都敢去,我怎能龟缩?”
阿宇点了点头,仰头干了碗中酒,自顾再盛一碗。
农夫笑意愈浓:“你不怕醉?”
阿宇笑了,他笑起来很沧桑,道:“越怕醉的人越容易死。”
农夫品味着这番话,又大笑:“好!说的好!一个人若是连醉都不敢,活着等于死了!”
阿宇连喝三大碗,身体由内到外的暖和。
农夫陪喝三大碗,身体却渐渐冰冷下去。
阿宇杀了农夫,出剑比刚才更快,农夫脸上还保持着畅快的笑意。
小红在发抖,抖得厉害。
阿宇又替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酒,饮尽后才道:“你想不通我为何要杀他?”
小红飞快摇头,模样恐惧到极点——这还是她认识的阿宇吗?这还是那个废物、但很善良的阿宇吗?
阿宇摇头苦笑,却没有告诉小红杀农夫的原因。
他慢慢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瓷瓶,抖出一粒可解百毒的药丸,喂进嘴里。
小红似乎明白了什么,颤声问道:“酒,酒里有毒?”
阿宇点头。
小红不敢置信:“他是休老板的人?”
阿宇点头。
小红的脸色完全变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阿宇摇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小红紧咬牙,隔了一会儿才道:“我现在只能跟着你,我笨,你就不能耐心跟我解释吗?”
阿宇怔了怔,忽然笑道:“好,我说给你听。”
阿宇指着敞开的窗户:“你看到了什么?”
小红顺着窗外望去,看到了黄沙镇的夜景,最高的建筑亮着灯,那里是告示栏顶端的塔,岂非是休老板居住的地方之一?
阿宇道:“大冷的天,他不怕寒风吗?”
小红道:“徐国常年飘雪,气候恶劣,也许他很耐寒。”
阿宇道:“徐国人更喜欢睡土炕,可是你看这张床。”
小红望着床:“这里荒郊野外,他哪能砌个土炕。”
阿宇又道:“岂止土炕,这里连个土灶都没有,可是我却在这里喝过一碗热腾腾的粥,说明这里不生火,也不煮饭,所有热食都是从镇上打包来的。”
小红道:“那,那也不能证明他是休老板的人。”
阿宇道:“起码证明他并非休老板的仇人,否则怎敢住这么高的地方,还每日去镇上几趟?”
小红道:“那他为何要对你说谎?”
阿宇道:“说谎不要紧,可是给我喝毒酒,我就饶不了他。”
小红道:“你怎知酒里有毒?”
阿宇道:“我就是知道。”
阿宇无法再解释下去。
小红已不算笨,可许多生命换来的经验和教训,小红不曾经历,怎会相信?
人往往如此,不见棺材不会落泪。
阿宇见过很多棺材,不仅流过泪,还流过很多血,对他来说,流泪比流血更痛苦。
这间茅草房地势极高,孤零零矗立在高坡,不是哨岗是什么?
这里正对告示栏建筑,两座哨岗遥遥相望,无论黑夜还是白天,都能以最快的旗语方式传递消息。
他本不想杀农夫,但农夫肯定收到消息,所以故意告知他一些假的信息,让他去送死。
非但如此,农夫还给他喝毒酒,还想一同前往,包藏祸心的人,阿宇绝不介意杀。
小红不再发问
阿宇安静地坐在茅屋里。
酒已暖了身,身体很快进入最佳的战斗状态,但他没有离开。
他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