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宇依旧冷笑：“你所指的魔族，是我的功法，还是那个女人？”

凌霄子道：“都是。”

无论是神族墨心操控灵魂的手段，还是陆宇吸人灵气的邪功，都属邪魔。

但凌霄子有眼睛和耳朵，能看到陆宇近期所为，不禁对斩魔令产生质疑，更愈加佩服陆宇的品性。

像陆宇这样的人若是邪魔的话，那修界还剩多少好人？

凌霄子必须问清楚：“阁下的功法从何而来？那个女人又是谁？”

陆宇道：“跟你有关系吗？”

凌霄子没有逼问，他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在他看来人人平等，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

陆宇缓缓敛笑，长叹口气：“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凌霄子苦笑，他知道陆宇所指是什么。

陆宇又道：“天剑山要杀我，我认了，可是你和黑袍又是什么关系？和陆寒梅又是什么关系？”

凌霄子低头，不是在看陆宇，而是在看鞋面上像面镜子的剑。

低头有明镜，可端正品行。凌霄子忽然觉得自己所犯的错均是来自太过注重名声。

犯了一个错，需要用十个错、百个错去挽救，即便挽救回来，那还是原来的初衷么？

他当初答应黑袍合作，是因为他还不够了解陆宇，为了斩魔他能够不顾及个人名声，以此保全天剑山的名声。

可牺牲小我后，才发现已经污染了大我。

天剑山的名声，本就是从每个弟子的名声累计起来的。

他错了。

他坦然道：“是我错了，抱歉。”

陆宇微微一怔，没料到凌霄子会向他道歉。

人前道歉他会怀疑凌霄子是作给别人看，可现在凌霄子道歉明显是发自真心，因为在这条偏僻的深巷，凌霄子抬抬手指就能解决他，没必要作伪。

凌霄子再道：“我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陆宇相信，否则凌霄子刚才不会故意让开。

凌霄子道：“阁下呢？我今日刚到牧王城，听闻阁下的声名可不太好。”

陆宇苦笑：“如果我说以前那些事都不是我干的，你会信吗？”

凌霄子居然毫不犹豫道：“信。”

陆宇再怔：“你居然会信我？”

凌霄子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品性非一朝一夕能改变，我所看到的，和我所听到的完全是两个人。”

陆宇在叹气，可惜只有凌霄子相信他，否则他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凌霄子又道：“你是被陆寒梅陷害的？”

陆宇点头。他不想告诉凌霄子穿越重生这种诡事。

凌霄子抬头望了望远方，一条闪电正撕裂黑夜，他道：“阁下还有什么遗愿吗？”

陆宇道：“你会帮我？”

凌霄子点了点头：“就当补偿寒池畔的失礼。”

陆宇道：“你就不怕世人误会你？”陆宇现在也相信凌霄子不是个坏人，非但不是，还是个真君子。

凌霄子淡淡道：“理正不惧外人道。”

陆宇沉默了会儿，叹道：“我的功法叫《焚星诀》，太古星帝所创。”

凌霄子诧异地望着陆宇：“太古功法？”

陆宇点头：“不错，太古功法，黑袍车士故意留我一命，便是想得到它。”

凌霄子全明白了。天剑山错了，邱白飞错了，他也跟着错了。太古功法不属于这个时代，怎可用这个时代的眼光来评衡正邪呢？

陆宇没有错，得到奇遇是每个修士梦寐以求的经历。如果非要说错，只能怪他“怀璧其罪”。

陆宇又道：“那个女人……我只知道她是神族。”

凌霄子脸色再变。

他身为八剑之一，自然知道天剑山的起源和神族有着莫大渊源，没有神族，就没有天剑山。

凌霄子忽然大笑，笑天剑山错得离谱！

天剑山所有剑，历代每一柄天剑，均是神族赐予的。神族即便要收回所有天剑，天剑山也理当还之，而神族只要回二十八柄天剑，便成了“邪魔强盗”，天剑山还发出斩魔令……

可笑，当真可笑！

然而就在凌霄子笑的时候，陆宇又说了一个笑话：“如果说有遗愿的话，请替我还给她一笔钱，一共三千五百八十二两银子。”

人类给神族世俗的银钱？

这个笑话更值得笑！

但凌霄子已不再笑，他看听出陆宇是个正直的人，更为陆宇的下场感到可悲。

一个人临死前还想着还钱，并且只有这一个遗愿，已说明他这辈子无愧于谁。

凌霄子不禁自问，他能做到吗？

答案是不能！

对凌霄子来说，这样的一生实乃他毕生追求的完美境界。

他毫不犹豫答应道：“好！我尽量替阁下完成。”

陆宇感激道：“多谢。”

凌霄子道：“是我应该弥补的。”

大雨倾盆，稀里哗啦，房梁垂下水流，雨水已蔓延到陆宇身前。

陆宇也抬头望着天，说道：“你走吧，他们来了。”

凌霄子正有此意，他得罪不起那几人，更无法从他们手里救走陆宇，所以他只能走。

凌霄子刚离开，三个人分别从三个路口走来，汇合在深巷前。

闪电劈出天地间光明的一霎，陆宇看清了他们。

一名背着棺材板的魁梧巨汉，一名手持短棍的娇小女子，一名腰挎医诊木箱的白须老者。

三人朝陆宇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