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坐在一旁,脸色阴狠到极点,他的肤色以及嘴唇都泛着病态的惨白,咬破的嘴唇不断溢出殷红,侍女都换了二十三张替他擦血的手巾。
“风儿,你放心!今天谁也保不了陆宇!”唐太玄痛心疾首道。
唐风不语,恶毒至极的眼神只死盯着牧王府方向。
一名仆人挤到唐太玄身旁,悄然道:“老爷,都安排妥当了。”
“让他们再卖力些,赏钱翻倍。”
唐太玄压低声量,肃然道:“还有,死士都安排好了吗!”
“老爷放心,十五名凝元境刺客,全是暗影阁地字间精锐。”仆人凑近道。
“嗯!事成之后,你就是黎阳城督。”唐太玄承诺道。
仆人颔首退去,不消片刻,锣鼓唢呐更加欢庆响亮。
唐太玄眯着眼睛,与另一束眼神隔台遥遥对视。
另一边的陆骁龙脸色铁青,岂能猜不出浩大场面是唐家搞的鬼。
城民再恨陆宇,也不至大张旗鼓欢庆,更不会耗费财力请礼乐仕团和置办马车棺椁。
从午时到黄昏短短两个时辰,唐家便高价收购全城红丝带,非但无偿送城民,还承诺佩戴红丝带观看决斗者,每人再赏五文铜钱。
五文铜钱不多,但足够买通升斗城民,再说城民本身就憎恶陆宇,很愿意前来观战。
观战城民不多,但数千城民同时集会,足够达到“民心所向”的表面效果。
如此一来,谁敢违民意?
有权利和能力插手的大人物,无法插手。
没分量和能力插手的游侠客,无能为力。
陆骁龙知道,其实能够拯救陆宇的只有一个人:牧王。
民之所向,王之忌讳,唐太玄这一手不光是扫陆家颜面,更让牧王有所顾忌。
陆骁龙还知道,以唐太玄缜密的心思,必然还安排了后手,却猜不到是怎样的后手。
当然,陆骁龙也有安排。
“寒梅,几位先生愿意来吗?”
陆骁龙问身旁的芳华女子。
此女子黛眉秀目,年约二十出头,生的端庄秀丽,举止透着一股大家闺秀风范,将陆家血统里的刚毅特征隐去不少。
她便是陆寒梅,陆家四小姐,同辈中颇有名气的才女。
“几位先生都与诸葛老先生有旧,不愿相助,只有周先生愿意一试。”陆寒梅沮丧道。
“连你的老师都不愿帮忙吗?”陆骁龙伤神道,“罢了,周先生名望颇高,希望能帮上忙。”
“父亲,难道您真的眼睁睁看着六弟落难吗?”陆寒梅凄苦道。
“哼!他自己惹的祸就该承担!管?我怎么管,一边是天剑山,一边是唐家,牧王也态度不明,要是稍有不慎,整个陆家都要给那畜生陪葬!我甚至怀疑,唐太玄那老王八蛋就是打的这算盘!”
陆骁龙怒哼一声,缓色道:“好了寒梅,我知道诸多兄妹中,就你拿他当亲弟弟爱护,但这次谁也帮不了他,听天由命吧。”
“都怪我平时太纵容八弟,否则他也不会纨绔成性,酿成如此大祸。”陆寒梅自责道。
“多说无用,只盼那孽畜已经逃跑。”陆骁龙望着天边半轮红日,忧心忡忡道。
红日尽落时,便算过了时辰,只要陆宇还没出现,便说明已经成功逃走。
此时,陆骁龙倒真希望陆宇当个不耻的逃兵,也不愿亲生儿子前来送死。
“父亲……”
陆寒梅指着牧王城方向街道,人潮攒动,走来三人。
凝神眺望,正是陆宇、肖战和牧景萱。
“孽畜,还敢来!”陆骁龙悲怒道。
陆寒梅两眼水汪,表情凄凄惨惨,手绢擦拭着泪水。垂首间,红唇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陆宇三人,成万众瞩目。
所有视线聚集在那方,投射到陆宇身上。
人潮分开一条小道,供三人通行。
陆宇一马当先,昂首阔步,步伐稳健,神态从容,仿佛不是来送死,而是英勇上阵的士兵。
被陆宇经过的城民,均纷纷垂下头,喉咙眼像是卡住东西,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一下子没了底气。
陆宇的英勇无畏,顷刻间粉碎了城民的唯利是图。
他们兜里的五文钱,仿佛变成了肮脏的臭土,揣着它,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情。
是的,一路走来,每一步都经历着荣耀碾压耻辱。
这便是陆宇灵魂深处的军魂荣耀。
前世,他为国而战,信念坚定,枪林弹雨,赴汤蹈火。
军魂不灭,依旧赤胆。
心中无愧,昂首挺胸亦无畏。
陆宇站在演武台中央,目光似鹰,扫寻对战者。
“孽畜!孽畜啊!”陆骁龙老泪纵横,既为陆宇的胆魄自豪,又悲痛万分,满脸愤怒与动容的交错复杂。
“父亲,您别动怒。”陆寒梅轻抚陆骁龙的后背,表情悲戚,瞳孔极深处却隐藏着高兴。
“砍!砍死他!”唐风双眼爆射出无比怨毒的凶光,婉如两把锋利弯刀剖开陆宇的胸膛。
“哼,还真敢来,那就怪不得你命歹了!”
唐太玄抬手做了个手势。
人潮之中,惊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