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雁楼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围坐一桌,大概十来桌的客人。一楼窗边的一张桌子边坐着两位清秀的“少年”。一个喜笑颜开,大概是再讲一件很开心的事,越说越眉飞色舞,一个却是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看着对方,眼神还有些嫌弃和酸溜溜。
“岳托表哥竟然会管你这件事?这么说来,你真不用做杜度表哥的侧福晋了。”月星语真是不可思议,她都没见过岳托给济尔海好脸色,倒也听过岳托救过济尔海的命,看来这女子柔弱又可怜的,就能得到怜惜,那么心冷的男人都有柔情的一面。可惜这两个重点都不是她具备的,她月星语身份贵重,自然谈不上可怜,自小身体就很好,也不知该如何柔弱,越想越心中不平,狠狠地咬了一口烤鸭。
“自然是不用嫁了,我额娘都说我姐姐已经打消让我给杜度表哥做福晋的念头了。”济尔海完全沉浸在自己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月星语的脸色并不好看,依然美滋滋地说,“这第一炉的烤鸭有什么区别吗?我吃不出呢,你为什么非要吃每月第一炉的烤鸭?”
“没区别,就是要这个劲。”见济尔海动不动就露出甜美的笑容,忍了又忍,终于问出:“你是要给岳托阿哥做侧福晋吧。”
“你混说什么,当然不是了,他是我的哥哥。我就想他做我哥哥,这就够了。”
月星语心中安了安,还是不放心地继续问:“你怎么突然就变了,说放下就放下了,就认可他做你的哥哥了。”
“他本来就是我哥哥。”济尔海得意地说,这个答案让月星语更不满,直接瞪起双眼,济尔海赶忙解释:“我们同为格格,境遇却大不相同,你的家境那般好,可以随意挑选夫君,我不一样,我一无所有的,我想找个靠山,能让我安稳度日就够了,岳托表哥救过我的命,他又是那样好的人,我便起了贪念,我以为他只要肯将我放在他的院里,哪怕只是摆着也可以的,而且我不会给他带来太多烦恼的。
可这只是我想要的,我忽略了他的感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该忽略他的感受,如今他肯认可我这个妹妹,我真的又欢喜又满足。”
月星语认同地点点头,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其实她又能选谁啊,她也做不了主的,她们这些格格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见月星语一双眸子黯然,济尔海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还想嫁给我表哥吧。”
月星语苦笑一声:“你都能放下,我有什么放不下的,他就是再好的人,可心里没有本格格,本格格更不会缠着他。”
二楼的走廊中也站着两位少年郎,一个眉清目秀,斯文儒雅,只是眉眼过于冰冷淡漠,显得整个人都没有温度。一个眉目明俊深邃,目光中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犹如天上的鹰,不将一切放在眼里。两人对着楼下窗边说话的两位少年看了片刻,同时摇摇头,转身往二楼的一个包间走去。
都类看看包间里的杜度以及他眼前满桌的饭菜轻笑一声:“杜度阿哥这般招待我们是何意?我们可是无功不受禄的。”
都类走到桌边站住并没有坐,岳托停在都类身边,看着杜度没有说话。
“坐吧。我们之间何必如此生疏。”杜度依然坐着,淡笑着望向两人。
“生疏?”都类轻笑一声,“你如今万事都唯二舅马首是瞻,和二舅亲厚的很,和我们生疏不生疏好像没多大影响的。”都类依然阴阳怪气,看见杜度的时候,他就想起浑身是伤的蓝熙儿,没将杜度暴揍一顿已经是他最大的修养了。
“有必要阴阳怪气的吗?我们有仇吗?”杜度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的叔叔很多,可能够依靠的只有二叔,只有二叔与阿玛的血脉相连是货真价实的,二叔只是冷,却不狠,所以当他靠过去时,二叔很宽厚地接纳了他们,二叔甚至不插手镶白旗的任何事,只是让他靠着。
岳托和都类是二叔的左膀右臂,他很想同这对堂弟和表弟搞好关系。他其实是欣赏他们的,如今出征在即,同他们搞好关系,日后一起上战场说不定是能保命的。他当然不会强人所难,想着请两人大吃一顿,希望可以解除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误会。他很有诚意,可此时见两人都是一脸漠然,心中也觉得自己莫非真的是多余了。
见两人都没有答话,杜度忍了忍心中嫌弃的一丝怒火,暗自安慰自己,今天他是来求和的,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岳托又问了一句:“我们有仇吗?”
岳托坦然地摇摇头,杜度苦笑一声,他其实也为自己可悲,明明是岳托抢走了蓝熙儿,可他还要来和人家缓和关系,可是怪岳托吗?好像又怪不得他。
“好,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熙儿在哪?”
都类这话一说,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岳托不解地看向都类,见他脸有怒色,也跟着面色一冷,看向杜度。
杜度已经很恼火这两人的态度了,他何时如此委曲求全过,但很快转了念想,他发觉提到蓝熙儿时,他们这些人的情绪似乎都不太正常,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岳托哀叹一声:“他都不知道熙儿在哪,我怎么可能知道?”眼眸掀起一丝苦涩后,又重新坐下,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熙儿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她想理谁,不想理谁,你还不知道吗?”
都类心中一沉,这是他最后一个希望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是莫名觉得是杜度把熙儿藏起来,此时见杜度黯然的模样,心中倒也宽慰几分,可熙儿为什么走的无影无踪,他们这些人,包括岳托,她都不在意了吗?都类胡思乱想地坐下了,只是一双深邃地眼眸依然在打量着杜度,似乎是想要把他看穿。
杜度明白了都类的眼神,又干了一杯酒,认真地说:“我发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熙儿。”只是话音落后,杜度心中一疼,可她终究是因为自己遍体鳞伤了。
都类却是眼神一狠,又看了看岳托,也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我们都想护着她的,可她不仅遍体鳞伤而且肝脏寸断。”
岳托心中一沉,也坐了下来,长叹一声:“所以,她走了。”
突然楼下喧嚷声越来越大,到后来打斗声都传了出来,三人跑出包间查看,一堆人围着掌柜和店小二嚷嚷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砸桌子、推椅子了。
“大家静静,别闹事,咱们今天是来听莲心姑娘唱曲的,莲心姑娘就唱一曲还不行吗?是不是,闹事没任何意义的。”一个熟悉的声音组织起来。
紧跟着的是众人七嘴八舌地起哄:“是啊,就唱一首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