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琴声传来,曲子不是很好听,大概是不熟悉的关系,弹起来很不连贯,杜度知道这是古筝的声音,上一次听见还是蓝熙儿弹奏的,那一天真的被惊住了,那双眸子任性而洒脱,动人而睿智,可是那些美好终究成了他这一世沉重的痛,胡思乱想间就寻着曲子走过去。
济尔海在院子里抚琴,看着琴弦时弹几下,看曲谱时手又停下来,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抬头见是杜度,起身屈腿行礼:“姐夫。”
杜度抬了抬手看看琴:“那天看你抱着古筝,原来还会弹这个?”
“其实不太会,才学了几天,一点都不熟。”
“怎么学这个?你也喜欢汉人的玩意?”杜度拨了拨琴弦,又扫了一眼琴身,是把不错的古筝,他记得是济尔海说过这是侧妃送她的。
“喜欢,自小就喜欢。可惜什么都没学好。”济尔海看着琴淡然一笑。杜度仔细敌看看济尔海,那双淡然的眸子在某一瞬间像极了蓝熙儿。
“爷怎么在这?”齐尔雅的声音传来,杜度脸色一变。齐尔雅还是明艳照人的,身材高挑,俊眼巧目,神采飞扬,只是她的控制欲太强,事事都要拽在手里,对身边所有人都要机关算尽。
“路过而已。”一句话,杜度便转身而去走出了院子。
齐尔雅看看济尔海又看看杜度的身影冷哼一声,路过?这是府里的偏院,她嫁给杜度后,大汗开恩,在她们府的后边又搭建了一个新院子,与她们府连通,让她的额娘和兄妹居住,额娘三人也有了自己的府邸,还有乌德尔和她额娘,后来乌德尔犯事,同她额娘都被安排到一个庄子上禁足去了。这样一个偏院,杜度怎么会路过,齐尔雅看看也没有搭理她又继续抚琴的济尔海眉头紧锁。
“让济尔海给杜度做侧福晋?”额实泰不敢相信地看着齐尔雅,这些年杜度府里先后来了两位侧福晋,齐尔雅都是满心愤恨,这会怎反倒主动提出。
“额娘不是说过吗?我要是拢不住杜度的心,就安排一个与自己一心的女人去拢住他的心,我的亲妹妹济尔海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额娘也看出来,如今女儿实在无路可走了。”齐尔雅依然是高傲的,就好像她是在施舍给济尔海一个天大的好事。
“这倒是个注意。”额实泰点点头,但又惋惜地说:“你妹妹是嫡出,如今去给人家做侧福晋,冤了。”
齐尔雅冷哼一声:“额娘,您还看不清形式啊,乌拉都没了,她的嫡出还有什么用,如今爱新觉罗可不是和乌拉那拉齐平了。杜度是嫡长孙,手握镶白旗,他是大汗孙子辈里唯一一个有兵权的,还能配不上妹妹。”
额实泰嗯了一声,这话确实不假,本以为这个府不行了,大汗竟然把镶白旗旗主的位置给了杜度。虽然镶白旗还不及当年白旗的一半人马,可那又如何,大汗的嫡子五阿哥、八阿哥也只得了各旗的一半人马,这是大汗对杜度的偏爱。只要杜度不像褚英那般嚣张跋扈,稳扎稳打,这一府就不会有问题,杜度也是这么做的,成熟了不少,明白人情世故,深知进退,所以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错,吃穿用度都不差于别人。
“你妹妹能拢住杜度的心吗?我看那几位阿哥啊都不是个贪女色的主。”额实泰无力地摇摇头。
“她当然不行,可是蓝熙儿行。”齐尔雅冷冷一笑。看着她的笑容,额实泰背后一阵发凉:“你这是怎么意思?”
“额娘难道不觉得济尔海像蓝熙儿吗?哦,不对,她好像在学习蓝熙儿的样子,蓝熙儿做什么,她就学什么。如今看来,也有五分像了。”
“所以你是要利用这五分像去拢住你那个爷的心?”额实泰有些怒气,齐尔雅没敢接话,“那是你妹妹的一辈子,你想过吗?”
“难道不是我的一辈子吗?额娘看看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就该过这样的日子吗?”
齐尔雅美丽的大眼睛涌出泪,额实泰心中一疼,女儿这些年是守活寡了,她的大格格两岁半的时候大病一场离她而去了,每每看着孤零零的女儿,心疼不已。虽然是大福晋,可后院掌权的人是杜度的额娘,他们也只是看在大汗的面子,给他们母女四人一个容身之处罢了,天长日久的,女儿只怕更难掌权了,她唯一的路只会是老死在院里,就算这个府里有再多的荣华富贵又和她们有什么关系呢,那他们母女四人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凄惨。
看出额娘的犹豫,齐尔雅一边抹泪一边说:“额娘想想,我们现在这种境地,还有谁愿意娶济尔海,这里的人都现实的很,她能给杜度做侧福晋绝对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你妹妹未必愿意的,你妹妹的心思在哪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额娘说的是岳托,额娘还是劝劝她别做白日梦了。杜度的身份变了,岳托的身份也变了,早就是咱们高攀不上的了。”岳托虽不是镶红旗旗主,已经独立管理镶红旗事务了,关键是两红旗都是人家阿玛的,人家的阿玛更是大贝勒了,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了。
额实泰长叹一声愣愣地点点头。
夜幕下,岳托院子外的阶梯上坐着一个人,头趴在腿上,素雅进院时吓了一跳,对方缓缓抬头,素雅才看清是济尔海格格,而且满脸泪痕,赶忙将她扶进院子。
“我们福晋带着大格格回叶赫省亲了,我们府的几位爷已经连续多日住在军营,如今这后面院子里只有奴婢一人,格格进屋坐吧。”济尔海摇摇头,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格格来找我们爷?”素雅小心地问,找爷的人不少,可都不是爷想见的,学着她爷的样子抬头看看漫天星辰暗叹一声:爷想见的人在哪啊。
济尔海又摇摇头:“只是来看看以前住过的地方,还是二舅舅的院子住着舒服,日后只怕也难来了。”济尔海说着眼圈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