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家宴,也是正月里最后的一场家宴了,过了今天,众人就该各归各处,各自忙碌了!
大汗努尔哈赤和大福晋衮代的座位面朝南,下设两排各五张一人长条桌,对称摆着。左手边的座位是代善、莽古而泰、阿巴泰、皇太极以及阿敏阿哥,右手边是以何和礼为首的五大臣,再后面的数张十人圆桌是大汗的其他子孙、五大臣家眷们的座位。
蓝熙儿走进大厅时就被月星语拉住,一起坐在五大臣家眷的座位,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月星语的一姐一妹不请自来。
“四姐的位置永远是可以看清岳托阿哥的位置。”
“五妹,不要乱说话,这是咱们府里的事,怎么可以当着外人说。”
“瞧二姐说的,咱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四姐喜欢岳托阿哥?可惜人家岳托阿哥娶了叶赫格格,而且夫妻情深呢!”
“夫妻情深?这你也知道?”
“二姐没听说吗,岳托阿哥独宠这位大福晋,什么事都依着她。多少人往那府里送人,都被岳托阿哥拒绝了,就连钮钴禄家的格格都没送进去!四姐眼光是很好,岳托阿哥重情重义,可那都是对人家福晋好。四姐就别妄想了,自讨苦吃!”
“这倒是,四妹还是怜惜眼前人吧!冯士招是个有才有貌的,你干什么不要?你看叶赫格格那么美,哪里是咱们可以比的。”这位格格说着眼睛往远处望去,蓝熙儿也随着她看去,正是敏月缓缓走来。
感觉到月星语已经在运气了,蓝熙儿恍然大悟。难怪这位格格突然和她亲近起来,原来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呀,都活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你们府里嫡庶是可以同桌用餐的吗?”蓝熙格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自然没这个规矩!”月星语话音一落,便同蓝熙儿一起抬头,玩味地看向两位庶出格格。
两位庶出格格脸色大变。还是那句话,格格之间没有明确的规定庶出必须矮人一截,只要人家嫡出格格不追究就无所谓。可偏偏两位高高在上的嫡出格格都不满意与她们同桌,两人再不退下,绝对落不了好。两姐妹别别扭扭地起身走了。
“见笑了。”月星语苦笑着摇摇头。
“你额娘不是剽悍善妒的吗?你们府里的庶出怎么敢这么和你说话?”
“传言难道可信吗?我额娘只是想要阿玛的一心一意,很多事其实不在意的。”
“一心一意?谈何容易!”蓝熙儿摇摇头,月星语也是轻叹一声。
岳托走进大厅就习惯性地寻找蓝熙儿,见她竟然在场,不自觉地就站住看着她,蓝熙格格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岳托阿哥却喜上眉梢,停在当地痴痴地望起来。若不是被都类及时拉走,岳托阿哥和蓝熙格格的眉目传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
“我喜欢过他的,可他娶了别人,我逼自己断了念想!”月星语眼里依然痴痴的。果然是同命相怜,蓝熙儿好奇了:岳托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怎么这么多人喜欢!
“传言果然不可信。”月星语继续说,“都说他重情重义,对福晋独宠,可若真是如此,怎么会很少回府!”说完认真地看看蓝熙儿叹道,“原来他的情和义都在这里!”
“格格的眼光太不好了。”蓝熙儿觉得又荒唐又可笑,岳托的情和义在她蓝熙儿身上?他是个冷心冷血的人,无情也无义!
“我不会看错的,我从来……”
“那他为什么要娶别人?”蓝熙儿干脆利索地打断月星语的话。
“我听说他也是被逼的,他们这种人也有自己的无奈。”
“那他就可以娶别人?”蓝熙儿咄咄逼人。
“不可以!”月星语斩钉截铁。蓝熙儿恍惚一下,竟有些啼笑皆非。
大汗和大福晋入座,酒席的歌舞终于开始。众人嬉笑着一片和睦。
岳托、硕托、萨哈林、杜度和国欢等着这些嫡出的阿哥们坐一桌,都类虽是何和礼之子,还是习惯性地坐在岳托身边。旁桌是东果、莽古济、额实泰和孙岱以及二、五、七三位大福晋。
突然尖锐的笑声传到蓝熙儿耳朵里,心中直接一沉,她的额娘又开始揶揄人了。
“这是什么话!我妹妹喜欢汉人的玩意,难道就要嫁给汉人吗?”额实泰的声音又高又急。蓝熙儿摇摇头,这位阿姨看起来也挺精明的,竟被额娘逼得沉不住气。
孙岱与额实泰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倒不是额实泰多在意这个妹妹,只是莽古济与济兰一唱一和,不仅让孙岱表演汉人歌舞还说她应该嫁给汉人,实在惹人恼火。
齐尔雅嫁给杜度后,莽古济上演了一幕幕的卖惨好戏。后来褚英被赐死,白旗回到大汗手里,甚至有传闻白旗会被分割。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成额实泰母女的不是。因此,额实泰视莽古济为眼中钉,但凡她说话,额实泰便要出来呛声。
“孙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习练汉人舞蹈,今天同堂的都是自己人,表演一番又何妨?你剑拔弩张做什么?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其实很多事都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莽古济似笑非笑。
“今天的舞蹈还不够三妹看的吗?”额实泰怒瞪着莽古济,她甚至觉得褚英出事就是莽古济以及蓝旗在背后算计的!否则她莽古济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把杜度大福晋的位置让出来?她的齐尔雅其实是落入人家的圈套之中了。
“孙岱格格是什么人,怎么会给咱们跳舞?让你不要多事,你偏不信,落个自讨没趣。”济兰的高傲从来不亚于莽古济。就凭那双比莽古济还漂亮的眉眼,只怕高傲的不说人话,都不会有人去责备她。
“你说,我汗阿玛会不会也想看?”莽古济转转眼珠,意味深长地看着济兰。
济兰抿嘴一笑:“不如我们打个赌,赌一赌汗阿玛喜不喜欢看孙岱妹妹跳舞。”
嫩哲冷笑一声:“跳个舞而已,还要等汗阿玛开口吗?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额娘怎么和大舅母、二舅母一条战线了?蓝熙儿转转眼珠,果然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们!”额实泰火冒三丈,气得“噌”地站起身怒瞪三人。
“怎么了这是?”大福晋衮代早就看出额实泰脸色不对,提声问了一句。厅中众人都看向额实泰等人。
莽古济和济兰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额实泰被问得措手不及,一时语噎竟是答不上话,愣愣地站着。
“大伯,孙岱想跳支舞给大家助助酒兴。”孙岱站起来,落落大方。努尔哈赤当然没有意见,这世间的冷美人突然要热情一次,没有人会拒绝。
“不如我给孙岱阿姨伴奏吧,熙儿也随阿姨学好久了。”
孙岱肯跳舞,众人觉得不可思议。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中,最美的是孙岱格格,与她同岁的莽古济虽美,但相较起来也颇有不如。莽古济是傲慢无礼,孙岱是冷若冰霜,傲慢无礼还需要有人来衬托,冷若冰霜真是让人难以靠近。
此时蓝熙儿站起身,酒席间“嗡”的腾起一片窃窃私语声,近两年来,莽古济身边一直跟着她的是机灵活泼的小女儿,蓝熙儿渐渐地淡出人们视线,甚至很少被提及。连岳托都有过错觉:蓝熙儿好象从未出现过。就好比今天这种场合,没有人注意到,莽古济的大格格坐在五大臣家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