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甩开萨哈廉的手往正屋走去。
“大哥。”萨哈廉想跟过去,被硕托拦住了:“人家新婚燕尔,你去干什么啊!”
“别再打起来,大哥这个时候的脾气一定差到极点。”萨哈廉一脸担心。这嫂子是额娘的堂侄女,当天没进洞房,额娘就已经很愤怒了,若再惹出什么事,以他额娘的脾气,大哥又要惹一身是非。忍不住长叹一声:唉!谁的额娘都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这么想不对,又赶忙甩甩脑袋。
都类不在意地挥手:“行了,只要事情与蓝熙格格无关,咱们的岳托阿哥都能应付。”
萨哈廉想想,也对,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年来大哥做事面面俱到,思虑周详,偏偏最在意的没有弄好,真是天意弄人啊!
叶赫那拉敏月正拿房里的大小花瓶、各种器皿泄愤,突然从外面进来一名男子,浑身湿哒哒的,又是泥又是水,身上和手上似乎还有血迹。敏月和婢女都吓了一跳,婢女还算勇敢,抢一步挡在敏月面前怒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岳托大福晋的屋子,你赶紧出去,否则我就要喊人了。”
“爱新觉罗岳托。”岳托淡淡说道。
“啊!你是?你是爷?”婢女惊愕异常,这人同之前那个新郎简直判若两人啊。
岳托径直走到屋里的圆桌旁,坐在椅子上,向对面的伸手指了指,示意叶赫格格坐下。敏月也不含糊,也不行礼,直接坐在岳托对面,冷哼一声:“爷终于出现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格格为什么嫁过来,爷为什么娶格格,自然是各有目的。”岳托顿了顿,“既如此,格格只要做好大福晋的本分,大福晋该有的风光,能给的,爷一定给!”
敏月无语——这位爷四天不见人影,这会儿来就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的!不错,她就是为了建州阿哥大福晋的身份来的,谁都知道建州已经越来越强大,她的阿玛在叶赫根本没有地位,虽然是叶赫贝勒的堂兄,可那家里的兄弟姐妹实在太多了,根本没人在意他们一家。她知道堂姑济兰过的富贵富日子,在府里更是说一不二,这样的日子哪个女子不向往?堂姑早就成了他们叶赫格格们羡慕的对象。
自从堂姑要选叶赫格格嫁给给她的继子做嫡福晋时,敏月觉得这是天大机会来了,她用尽了心机和手段,终于战胜所有人,如愿以偿得到了这一切。可嫁进来的当天,新郎就因为醉酒大病了一场。这会终于出现,不仅没有半分愧色,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当然知道堂姑与这位阿哥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即使这位阿哥在婚礼上喝的铭咛大醉,甚至误了入洞房的时辰,敏月都能理解,这是他的抗议,他不愿意被阿玛和继母摆布,实在是人之常情。自小看惯别人脸色过日子的敏月,一样也不想受任何人摆布,即使是堂姑也不行。他们其实是同命相怜的,她相信凭着她的美丽和聪慧一定会收了这位阿哥的心。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这位阿哥小小年纪就已屡立战功,他们完全可以自食其力,这便是她最想要的生活,所以她早已下定决心要一切以她的爷为念,哪怕与堂姑有冲突也不会退缩。她甚至觉得凭着她的帮衬,他们的日子一定比堂姑过得还要好。
可是她的爷做的一件事就是来与她划清界限了。他浑身湿嗒嗒不说,而且脏兮兮,脸色苍白似鬼,又是一副落魄样子,她其实已经嫌弃了,可就在他看着她时,一双深褐色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雨水冲洗过而显得尤其的清亮,而且深不见底,她立刻就觉得这位爷是深不可测的。
岳托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许了,知道自己的话也确实唐突,但他实在没有心情顾虑别人的感受,为避免尴尬,起身走出屋子。
敏月忙几步跑过来,挡住岳托,傲娇地抬起下巴:“爷说给大福晋的风光,那这院里的一切都由着我摔,由着我打了?“
岳托看着一地狼藉想也没多想:“除了爷,随便。”
话音落,房门关,才做了四天的新娘和新郎已经分在屋里屋外了。敏月和奴婢面面相觑。
“我哥的日子更苦了。”岳托的书房里,硕托望着窗外有气无力地摇头。
“还有比你哥更苦的呢。”都类愤愤不平,这一次硕托却没与都类拌嘴,一声长叹,说真的,这要是别的男人把他妹妹被折腾成那样,他一定会把那人打残的。可偏偏这人是他哥!
萨哈廉看着书桌上的砚台也是一声长叹,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阿玛因为他打坏一个砚台大发雷霆,拿起鞭子就抽打他,额娘为了保护他挡在身前也挨了好几鞭子,又哭又求,阿玛才停了手。那是他的额娘啊,保护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可熙儿,熙儿只是他们的小表妹啊,她已经身心俱伤了,竟然还肯跪在雨里为他们求情,萨哈廉心里掀起了莫名的动容!三人都在胡思乱想,突然书房的门开了,岳托走进来。三人赶忙迎过去。
“怎么都在这?我没事,你们回吧,浑身都湿透。”
“哥。”硕托还想说什么,被萨哈廉一把拉住,一起走出书房。
都类深看了一眼岳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岳托同样深看了都类一眼,摇摇头,都类转身而去。
岳托无力地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打开抽屉拿出一条帕子,系在了左手腕上,两朵莲花刚好遮住脉门在手腕处绽放,拇指轻抚着莲花纹路:“从今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紧接着整个人就在抽噎,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