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听得颇为惊异——原来阿玛这么会说话，看来早些年在大伯面前的唯唯诺诺无疑都是装的。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褚英怒火冲天，瞪着代善朝他走了几步，那样子像是恨不得咬他一口。

“够了，吵个没完。”努尔哈赤终于说话了，声音并不响亮，却立刻止住了两兄弟的争吵，一起规规矩矩地站好。

“要打？”努尔哈赤好像有些踌躇。

“阿玛，辽阳的官兵已经多番欺辱我女真百姓，我们何必一忍再忍。若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南明只会越来越欺压我们。”褚英见有希望，赶忙补充。

“阿玛，若是惹怒了南明，倾一国之力来攻打我们，我们如何能敌？我们如今最该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啊！”代善也着急了，女真骁勇善战是没错，以一敌十也不夸张，可是寡不敌众也是千古名言啊。

代善的话在理，可努尔哈赤看着他那只知隐忍的德性心中就一阵反感。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抬了抬手。

“白旗的兵力够吗？”努尔哈赤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褚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见众兄弟都看着自己，回过味儿来立刻面露喜色：“阿玛放心，白旗的兵力足够了！”

皇太极转了转眼珠，几不可见地摇摇头。

努尔哈赤抬眼，深邃的眸子盯了一眼褚英，又向其他儿子看去：“还有谁想同去？”

“阿玛，有我白旗足矣！弟弟们的人马出征乌拉后，也确实该好好休息休息。”褚英的语气简直称得上温柔，难得的兄弟情深。不过身旁的四个弟弟显然并不领情，低头不语。

如果可以的话，四个人必然齐齐抬脚退后半步——毕竟这么多年来出征打战的惯例都是两旗同出，根本没有过一旗独战的先例。可是与褚英同去战场，任谁都是真心的不愿意。

努尔哈赤扫了一眼众人，暗叹一声，看着褚英欣欣然的模样，心中竟又是一阵悲悯。他苦笑着摇摇头：“罢了，你想去就带白旗去吧。”

“儿子领命！”褚英干脆利索的答话，根本没意识到众人的拒绝，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除了白旗的人，其余人都是眉头紧蹙——这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这是带着兵去打战！白旗的人马上万，也就说努尔哈赤这个头点过之后，将有上万条生命将会在生死之间徘徊。而这场战役若是失败，则很有可能招来更大祸端。因为刚才代善的顾虑根本没有毛病。

除了五大臣和白旗的人留下商议军情，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才走出来，莽古尔泰就大声感叹道：“白旗要东山再起啦。”然后不怀好意地看着代善笑道：“二哥，不想做点什么吗？如今人家白旗都能独自领兵出征了啊，咱们可是从来没享过这样的待遇啊！”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能打胜战就够了，是不是单独出征有什么关系？五弟想要单独出征？还是觉得单独出征能干什么？”

代善这似笑非笑的模样，让莽古尔泰恍惚了一下，这样的二哥好像不认识了，二哥一直都是懦弱和善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眼里有诡谲，也有自信。

“出征打战，得的东西上交一部分，大部分还是留在各旗手里，独自带兵出征，得来的东西就都是自己的了。”皇太极看着天空白云啧啧摇头，神色仿佛是有些羡慕。

“八弟如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阿敏看着皇太极不可思议地叹道。阿敏是舒尔哈齐次子，舒尔哈齐去世后，努尔哈赤善待了他的子嗣。不过阿敏心中很清楚，这些堂兄弟之间的争执，自己没必要参与。人家都是嫡子，怎么闹都不会有差池。自己却不同，稍有差池，就会重蹈覆辙，步阿玛后尘。

“你们两回去吧。”代善突然转了话题，看着岳托和都类说道。岳托和都类都是一愣。

“两人还没看够热闹吧？”皇太极看着两人嗤笑一声。两人这才赶忙行礼，先走一步。

“还是二哥有福气，岳托才这般年纪，就已经与我们同堂议事了，这样的儿子看着就踏实。”不知道莽古尔泰是真心夸赞，还是讽刺代善，不过看着岳托远去身影时，确实是一副赞叹的样子。

“初出茅庐了。”皇太极也是一声感叹。

代善只是微微一笑，又对着众位弟弟们点点头转身而去。皇太极耸耸肩，与阿敏和莽古尔泰一起迈开步伐，走出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