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里微微粗糙的皮肤,跟指尖薄茧此刻在她脸上轻轻剐蹭,正是她最熟悉的温柔。
她闭着眼睛,一滴清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感恩。
一会儿,莫离端着药瓶进来,“主子醒了就该换药了。”
孟小冬才赶紧起身,抹掉眼角的湿润,亲手替他小心翼翼地换药。原本她是不敢看他的伤口,怕自己心揪,但替他换药的差事她亦不放心交给别人。
之前暗器在他胸口留下的痕迹是数个乌黑的细小窟窿,密密地形成里外两个同心圆的痕迹。那东西拆下来之后,孟小冬也看了,全部展开时像是一朵铁莲花似的,花瓣便是一道一道的铁爪。但铁爪与花蕊相连的部分却都是可以活动的。
那带着血迹的暗器看得孟小冬一阵心悸,才赶紧让赵秉褀拿走。
正在孟小冬小心翼翼地替赵秉南换了药之后,重新换了干净的白布包扎好伤口时,听见一阵悠扬的琴声。如泉水在山间跳跃,又如飞鸟于晴空掠过,只遥遥地听着那旋律,顿时让人的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
“咳咳……”赵秉南轻咳了几声。
孟小冬赶紧拿来外袍替他穿好,“一会儿先吃些东西,再喝药。”
“昨夜是否有人来过?”他人虽是昏迷中,但隐约有些印象。
“听说是七殿下的挚友,姓秋名云耕,你可认得?”孟小冬知道他是问那琴声来源,便如实答着。
赵秉南勾起唇角一笑,“果然是他。”
他这才跟孟小冬解释,这位秋公子是赵秉褀几年前南下游玩时,在路上认识的朋友,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孟小冬想起昨天那位秋公子高冷的模样,也只有赵秉褀那种没有架子的皇子,没心没肺的自来熟,才刚好跟他一冷一热,倒也相配。
“说来也巧了,昨天你胸前这暗器机关,我们都束手无策时,多亏了秋公子只用了两块磁石,竟然就解开了。他可真是府上的恩人呢。”孟小冬禁不住轻声叹着。
赵秉南却若有所思,喃喃应道,“那是该跟他道谢了。”
一大清早,赵秉褀便得知消息,昨夜里抓回来的刺客活口,半夜里全都暴毙了。
气得他简直跳脚,只因他昨夜太过担心二哥的伤势,所以也忘了嘱咐下人在看守人犯时,多仔细些。这些人说是狠呢还是狡猾呢,为了不泄漏东家身份,竟然把命都交了出去。
他懊恼着,踌躇着,不知道怎么跟二哥交代,一点小事都没做好,真是没脸面见他了。
却忽然听见秋云耕的琴声,让他陷入忘我境地,如痴如醉,不由得靠在廊柱边上细细欣赏了起来。
这时,赵秉褀看见二嫂正搀扶着二哥,亲自到西厢小院里来了,赶紧一步从廊下跳到院中,迎了上去。
“二哥,你才刚醒,在屋里多歇着才是,出来吹什么风啊!”
赵秉南轻轻一笑,“我是来向秋公子当面致谢的。”
赵秉褀一愣,对面屋里弹琴的人也一愣,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