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时，江城市医院里，林笙站在急诊室门口，眼泪决堤，一旁的李泽川倚靠在墙壁，头微仰着，闭着眼，医院冷清的白灯光打在他这一侧，沉默，冷肃。

一半冷光，一半阴影，路过的护士甚至怀疑，他整个人已经和身后那堵灰色的墙融在了一起。

手术室的方向，红色的灯亮着显示在急救中。

李泽川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话来：

“你站了六个小时，要不要休息一会？”

林笙只顾摇头，眼泪惯性划出漂亮的弧度，

，凌晨五点，“啪”地一声，手术室灯灭，医生抬脚踩开感应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们围了上去，医生偏头取下口罩，说道：“病人暂时没有大碍，不过他的各项器官功能正在失效，病情拖了起码有两年以上，血管堵塞，建议……”

林笙抓住其中的关键字，眼神一凛：“医生，什么叫至少拖了两年以上？”

医生将整个口罩从耳侧揭下来，愣了一下：“病人家属不知道吗，他最初的病例本上显示查出这病是在两年前的冬天。”

两年前的冬天，林笙闭了闭眼，是他同意和她一起去苏昂的温泉酒店那晚？那晚他带着苏柠赛车那晚？那晚他或许就是抱着向死的心态去的吧？要不是苏柠在车上，估计就没有接下来的这两年了。

医生说完以后离开了，林笙一句话没说，背过身去，难言的悲怆无声流淌。

她想起第一次见沈沐泽时，他浑身一半是不羁的潇洒，一半是阴兀，左眼些，写满了“不在乎”，右眼写满了“随便”

她其实早就看出来，他看向苏柠时的神情是不一样的，是说到底是她自作主张的陷进去了，是命运使然，怪不得任何人。

她其实特别理解这样的男人大队生活活成了这样随便的态度，她在非洲救过那么多只豹子。

最终沈沐泽的下场还是和那些豹子一样，是她，是她林笙太天真。

总以为带有主观性的人和动物不一样，但却忽视了，动物向生，是本能，人向死，是选择。

沈沐泽很快转入病房，他们跟着走过去，隔着一层玻璃，林笙看过去，沈沐泽躺在病**，脸色惨败，瘦弱得像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

好不容易已经克制的情绪，还是没忍住，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地掉下眼泪。

李泽川拥她入怀中，林笙趴在他肩头一边哭一边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上午九点，沈沐泽已经醒来了，他靠坐在床头，手背上插着针管，一片淤紫。

见林笙进来了，扬起唇角冲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成无数的渣子，林笙暗自用指甲掐了一下掌心，把眼泪逼回去，回以她一个温柔的笑。

“你个没良心的，还笑得出来”林笙吐了一下舌头，开口很沙哑。

沈沐泽的声音羸弱，“嗯，我没良心，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个东西，所以你以后要找个有良心的知道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对他来说已经变得非常吃力，短短几天，他的身体就像是个沙漏一般，生命力以分秒的速度表从体内消失。

“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好好配合医生，不要担心，这里最厉害的医生是我要好的朋友，他会帮我们的，真的......他真的很厉害......”林笙拇指反复摩挲他的手背，说道后面自己都哽咽了，她背过身，暗骂自己怎么就是忍不住。

“笙笙。”沈沐泽小声喊她。

林笙飞快用手背揩去眼泪，转过身看着他，嘴里还是不停念叨，“会好的，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