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沉寂,谁也没有多言。
临下车,陆书禹轻唤一声,“苏柠。”
“陆书禹,”苏柠截断他的话,“有些东西不会像指尖的烟灰,风一吹就飘走,他们会变成叶片上的纹脉,脚踝上的微血管,储存记忆,维系生命,难以察觉,但却一直存在,你能明白吗?”
陆书禹动着嘴唇,半响,解了车锁,“行,我知道了,好好休息,别多想。”
车门打开又关上,目送她进门。
方向盘上的手握得青筋凸起,而后突然放松,车头调转。
接下来的几天,苏柠有空就会去医院看看他,几天前人从手术室下来就已经脱离了危险,后来有一次碰见了林笙。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坐在沈沐泽的床边,清晨的阳光从窗台斜撒进来,她像是处在交界处,一侧是陷落金黄,一侧隐没在室内的昏暗里,腰背挺得笔直,看见苏柠提着一袋水果走过去也只是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
苏柠原本以为她总得说点什么,但她一言未发,苏柠恍然觉得,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抱歉。”苏柠说。
“不用。”
很长一段时间,没等到下文。
苏柠:“时景说他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他醒不醒过来对你重要吗?”
苏柠要去拿水果的手顿在半空中,“林笙,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柠没拿到的那个夏橙,林笙转而倾身拿在自己手里,勾唇浅笑了一下,低头将手里的橙子开膛破肚,
“我的意思是,他醒过来你就不用终日陷入愧疚中了,你当然希望他醒过来,但他醒过来之后呢?”
话音一落,一个果肉饱满的橙子也落在了苏柠手里,她垂眸。
苏柠爱吃橙子,但不喜欢剥,每次剥都要弄得满手的汁水,以前林笙会笑骂她一句矫情而后像现在这样耐心剥好放在她手心。
她橙子掰开两半,一半给了林笙,无厘头问道:“你和沈沐泽发展到哪一步了?”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能离开他吗?沈沐泽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们都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值得的人身上,而不是这样一个双目浑浊看不清世界的人。
“嫂子。”
两人同时循声看去,是俱乐部调酒的红毛弟弟,叫陶行,病房就在隔壁,不过他的症状比沈沐泽要轻上许多。
他落地前故意往左多打的半圈方向盘,给副驾驶减少了不少冲击力。
老实说,他对苏柠是佩服的,觉得她不仅漂亮还很敢,这样的异性无疑是充满吸引力的。
林笙没应也没反驳,只问他身体恢复的怎么样,顺手把手的半边橙子递给了他。
陶行挠了挠耳垂,不好意思的接过。
苏柠没有多呆,走之前对林笙说:“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唯一讨厌他的点是他把我们俩变成了现在这样,并且即使这样,他依然看不清这个世界。”
自那以后苏柠很少在去医院,后来她想,沈沐泽其实不是看不清这个世界,只是把这个世界看的太清楚而宁愿搅浑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