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娇娘掀开了车帘,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她不久前,还在清心寺与他朝夕相处;陌生是才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原本红光满面的逯生政大夫,就已经双眼无神形同朽木。
“逯大夫,您找我何事?”李娇娘疑惑之余,已经下了马车。
逯生政看到她出来,当即噗通一声跪下,不断的冲李娇娘叩头:“李娘子对不住,是我的错。我那小舅子被猪油蒙了心,茂名顶替李娘子的名讳,损害了您的名誉,我身为姐夫同样也有责任。乔仁被依法惩处,那是他应有的下场,但是我,因为这件事寝食难安,还望李娇娘责罚。”
说话间,他一伸手,一个面色为难的老妇人便不情不愿的,将一条荆鞭送到了逯生政手中。
妇人递过荆鞭之后,便不忍再看,别过头去悄悄抹泪。
逯生政依旧跪在那里,双手将荆鞭举过头顶,大声说道:“求李娘子责罚。”
他们的这番对话,很快吸引了路人的主意,不多时,便有十数人聚拢在一旁看热闹。
李娇娘对此有些哭笑不得,道:“逯大夫言重了,乔仁犯得事情,他自己已经遭受了应有的处罚。这件事本与你没什么干系,我何来责备之说?逯大夫没其他事的话,就先行离开吧,我要赶路了。”
话音一落,李娇娘便转身准备返回马车。
来之前,李大夫夫妇早已想到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场景,最不济,是直接被李娇娘当街打死。
毕竟李娇娘可是能与贺章将军当面对峙的存在,哪怕连当今皇上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现在自己的小舅子,狠狠算计了人家一通,不被记仇才怪。
最近的一段日子以来,逯大夫和他妻子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时时刻刻提防着李娇娘会要来秋后算账,却又期盼着这场噩梦快点来。
岂料等啊等,等了一天又一天,他们老俩口的精神都要崩溃了,对方却依旧没有行动。
于是逯大夫才想出了这么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不管是死是活,只求来个痛快,别再折磨他了。
偏生李娇娘好似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似得,竟然眼看着就要离开,逯生政连忙唤道:“李娘子莫要心软,我是诚心来道歉的。求你了,打我一顿吧,这样我的心里才好受些。”
逯大夫的一番话,惹得围观人群一脸莫名,见过有人上赶着乞讨银钱的,没见过有人上赶着乞讨挨揍的。
不少人曾经也找过逯大夫看病,因为有了记忆中的模样,此刻再见他依旧坚持,心中不免更加疑惑。
李娇娘对此却是哭笑不得,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逯大夫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敢情是一直担心自己会对他报复啊。
“逯大夫,我这人恩怨分明,是非有别,绝不会牵连无辜。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吧,我不会再因为乔仁冒充李氏药堂的事情,再牵涉更多的人。”
说完之后,李娇娘再不迟疑,转身便进了马车。
她终究还是走了,留下举着荆鞭的逯大夫怔怔的跪在原地,直到老伴上前搀扶,才颤巍巍的起身。
担心害怕了这么久,要是早知道事情解决的如此轻松,前几日的担忧可真变成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