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还是耘哥儿率先开了口。他眼中的厌烦一闪而逝，继而换成了平日里常见的乖巧面孔，拉起刘氏的手道：“奶奶，种痘的钱是大伯母给我们的。你看，剩下的都在这里，我们正准备明天一早还回去呢。”

说话间，耘哥儿从枕头sp;刘氏一眼就能认出，那的确是大儿媳王氏的东西。

看着分量仍旧沉重的钱袋子，她的眼睛不由一红，却还是极力克制的问道：“这钱，真是她给你们的？”

耘哥儿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柠哥儿也赶忙上前，拉着刘氏的另一只手，有些奶气的说道：“是啊，奶奶。”

手被两个乖孙子牵着，刘氏的气便消了大半，最后也不记得自个说了些什么，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去了。

待得屋内又剩下他们母子三人时，张氏强作镇定的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睡吧。”

说着，她再一次吹熄了油灯，灯灭的瞬间，她的眼泪也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第二天，张氏拿着钱袋子果真去了李家小院。

院门敞开着，走进后轻轻唤了两声，却没人应答。

小院的左手围了一圈篱笆，里面种了很多蔬菜，眼下正是蔬菜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硕果累累，看起来漂亮极了。右手边的柴房一侧，则是垒着鸡窝，一群芦花鸡正悠闲地用爪子四处刨食吃，其中掺杂的两只羽毛鲜亮的野鸡，看起来格外惹人瞩目。

看见她进门，原本悠闲自在的鸡，似乎受惊了一般，忽闪着翅膀哗啦啦飞的老远，扇起了一片飞尘。剩下的鸡则是快步跑远，生怕她会对它们做些什么。

张氏撇撇嘴，不以为意的继续往里走。

直到推门进屋，也才确定她们确实不在家。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脑子里却飞快划过一个念头。

在一起居住了十多年，对于王氏，张氏可以说是非常了解，了解到对她的平日小习惯都异常清楚。

如今她一个人站在王氏的屋子里，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昨日在饕餮楼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再想起昨夜婆婆对她的各种欺负辱骂，张氏的心再次升腾起了浓郁的怨恨。

话说王氏，想着这几日天气晴好，想把家里的被褥和枕头都拆洗一遍。

这几年他们始终一贫如洗，饶是最近半年手里稍稍宽裕点，却也没有将家用物什全都置办齐整。

比如筛枕头里荞麦皮的筛子，他们家就没有，需要去邻居家借用。

借用一个筛子自然用不了太久的时间，自然不用给院门上锁。

不过既然去了邻居家，自然会被拉住聊会闲篇。

正说话间，邻居李嫂子家的孩子急急忙忙的跑进屋。

看到满头大汗的儿子慌里慌张，当着客人的面，李嫂子面上有些挂不住，出声呵斥道：“你小子被狗撵着呢，跑什么。”

二宝一脸的着急，尽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旧气喘吁吁地道：“着火了，快，着火了。”

一听着火了，李嫂子和王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嫂子忙问：“哪里着火了？”

“是娇娘姐姐家着火了。”

一听这句话，王氏的心陡然一沉，这一提一沉恍如坐过山车一般刺激。顾不上想太多，她忙转身往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