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鬼魂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也没有停留,而是继续赶路,只要度过了忘川就可以去奈何桥投胎转世。
此刻的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修为,如今的她跟常人一样。
只不过她又比常人弱。
她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走了几步,很是吃力,扶着一旁的石头大声喘息。
她嘴唇干裂,脸色惨白,衣裳隐隐可见身上的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炼狱里逃出来的鬼魂,竟如此狼狈不堪。
“姑娘,你要过河吗?”摆渡人摇着船望着她询问。
苏霁月望着一望无际的忘川河,点了点头。
“心中若有彼岸,处处皆是岸。”他像是看出她眼底的担忧,解释。
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真的过得去吗?
她刚上船,便感受到船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便沉了下去。
“姑娘,你执念太重,老夫这船怕是承载不了。”想要度过忘川,就需要放下执念,可是她那一身的执念,差点将他的船送走。
苏霁月回到忘川河望着摆渡人,耳边全都是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她无故遭人陷害,承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修为散尽成为废人。而那个所谓的佛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她一番痴情错付,这叫她如何甘心?
释摩罗,你口口声声说心怀苍生,为何对我如此残忍?
为何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呢?
都说执念深重之人,唯有用忘川之水洗掉身上的执念,才能渡过忘川。
她毫不犹豫跳进忘川,想要以此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忘记那些事。
那水冰冷刺骨,她打了个哆嗦,身子传来一阵阵灼热的痛感。
突然,她的眼睛睁大很大,望着水底;脑海中浮现出摆渡人的话:“这忘川水集满了无数鬼魂的怨念,日积月累下来就成了戾气。”
“若是想要渡过忘川,唯有放下执念,否则被戾气所伤,多半是活不了。”他望了她一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身上的衣裳破了几个大洞,雪白的肌肤被灼伤,一道道狰狞的疤痕落入她的眼帘。
可是她顾不上这些,她只想渡过忘川,饮了那孟婆汤忘记前尘。
那些往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场笑话。
她曾经努力追求的人,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落梧宫。
从苏霁月被送去幽冥界之后,他便一直坐在桃花树下喝酒,就好像这个世间没有他什么可以留恋。
书墨瞧着他那模样,轻叹一声,终究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一只白鹤飞落在院子里,他取了信笺看了上面的内容,面露惊色,直接拿着信笺去找洛河。
原本还在喝酒的洛河,看到信笺,立马往往外面走去。
只是他这一走便是三天,等到回来,他的手上抱着一个孩子,那温柔的模样像极了老父亲。
书墨的嘴巴长得很大,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似乎没有想到他家上神在外偷偷生了个孩子。
这个消息他需要时间消化。
“上神?”书墨走过去震惊喊道。
“将他带下去好生照顾。”洛河并没有理会他那震惊的模样,而是轻声吩咐。
书墨望着手中的孩子,愣了一下,望着已经走远的洛河,欲哭无泪。
他这是被当成奶娘了?
不过,这个孩子白白嫩嫩,一双眼珠子睁得很大,特别是他朝他咧嘴一笑,他的心瞬间被俘虏了。
天呐,这孩子好可爱啊!
他高兴地抱着孩子回了屋,开启了他奶娘的生活。
苏霁月在忘川河里待了整整七日,她满身伤痕,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河边。
她终究还是渡不过,只要她一上船,那船就像载了千斤重的东西,缓缓沉入河底。
而她也曾试着游过去,但每次都只能在原地里游**。
罢了,兜兜转转她终究还是渡不过心中的那道坎。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华绝代,身上的伤痕像一条条恶心的蜈蚣紧紧缠在上面,只要她稍稍一动,浑身难受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望着黑漆漆的星空,叹了一声,眼角飙出泪水。
突然,身子传来一阵阵寒凉,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蜷缩在石头旁,嘴唇微微颤抖,忍不住打了哆嗦。
她的脸上冒出薄薄的细汗,眉毛上凝结一层薄霜,就好像她刚从雪山走出来。
突然,一盏灯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来人,嘴唇微启:“阿渡。”
名叫阿渡的人是摆渡人,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怎么倔强的人。
他倒是有些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何能露出这副绝望悲伤的神情。
“这个给你。”他轻叹一声,将手中的萤火灯给苏霁月。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可怜人。
为情所困?在这万川河中,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可不就是一些为情所困,甘愿葬在这里的人吗?
她若是渡得过便是新生,渡不过便葬身于此。
他离开之后,只留下苏霁月一人在那里。
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冰冷的心得到一丝丝温暖。她紧紧抱着萤火灯,闭上眼睛,企图恢复自己的心。
这一夜,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次,她没有被那些梦魇纠缠,也没有经历那一道道天雷的惩罚。
那些事情都与她无关。
醒来,一道浮光掠过,她眼眸低垂望着手中的萤火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