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像刚才夏知了所看到的一样,无论状况多么的糟糕,千禧都像个没有表情的机器人一样。
说话的时候,情绪甚至没有任何的起伏,更不要说会有任何的表情了。
夏知了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发现所能了解到的也就是这些信息以后,便将千禧唤醒了。
笔记本上杂七杂八的记录着夏知了灵光一现也好,有规有矩的发现也好,她通通将关键字写在了笔记本上。
千禧醒过来以后,一睁眼看到了头顶的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将手背搁在眼睛上呆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来。
夏知了的笔记本没有合起来,就这么摊开放在桌子上,千禧盯着他的笔记本看着,眼睛一一扫过笔记本上面的内容。
夏知了也不防备,就让他看,什么话也没有说。
“夏医生,第一次诊疗结束了吗?”千禧看完以后,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收回眼神,抬头看着夏知了。
他一抬头就是那副面对媒体,面对众人的时候,永远礼貌,永远滴水不漏的神情。
夏知了忽然有些心疼他,她在想,刚才他被催眠时是否也是因为这样。
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长久套在这个躯壳里,已经长成了这个模样了,他即便是有情绪波动,也不会在脸上或者任何神色上表现出来,只会在心里有想法。
“第一次诊疗结束了。”夏知了点点头,然后将笔记本合起来,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起身走出去。
千禧见她出去了,也跟着她走出诊疗。
两人就这么在夏知了的办公桌前坐下,面对面坐着,夏知了将笔记本再一次摊开,一只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然后看着千禧的眼睛说:
“说实话,第一次诊疗效果不尽人意,你给我的反馈非常的少。
包括之前你被催眠以后的意像也都很少。”
夏知了说着,将摄像机和录音笔都拿了出来,然后朝着千禧示意了一下,接着问:
“你想看一看你被催眠的过程,或者想听一听你催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吗?”
夏知了按照规程序问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尊重病人当事人的意愿,就看他自己想不想看,想不想知道了。
“想。”千禧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似乎这个答案是在他被问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他指了指夏知了手边的录音笔说:“我想听录音。”
夏知了说:“好。”然后把录音笔拿给他,将他刚才被催眠时的那一段录音调出来,告诉他怎么按播放键,然后问了一句:“需要我回避吗?”
千禧摇摇头,笑笑说道:“不用了,刚才不就是你催眠的吗?”
既然千禧不需要他回避,那么夏知了就再一次在办公桌前坐下,准备再听一遍录音。
夏知了手上依旧拿着笔,防止这一遍突然有什么新的想法,或者是闪光点,刚刚好,她还可以看看千禧的反应。
大部分的人,对于催眠其实是很好奇的,一个正常的人,可能会很想要看催眠时的录像和录音。
可是一个心理病人,却会本能的逃避这一切,夏知了的从医经历来看,会接受观看自己被催眠录像的病人,是少之又少,比例甚至达不到3%!
而千禧就是这其中之一!
千禧按照夏知了说的话,按开了录音笔的开关,两人的对话一点点被放出来。
千禧始终认真的盯着录音笔,千禧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听完了整个过程。
夏知了也就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等待着,在听录音的整个过程中,千禧的神色始终是那么平静。
夏知了盯着他的脸想啊想,觉得有些眼熟,她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对呀,千禧和自己初见的黎耀灵,不就是一样的吗?
永远波澜不惊,处变不惊,好像天塌下来掉在他面前,他也可以淡然的一笑而过一般。
黎耀灵和千禧其实是有共同点的,他们同样都有那么多身不由己的经历,同样都身上背着巨大的皇冠。
外人仰望到的,从来只有璀璨无比的钻石和珠宝,而那些人看着他们,其实也能知道欲承其冠必承其重,这样的人,生活肯定不轻松。
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能够设身处地的去替他们感受,针不扎到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疼,这句话是真理!
千禧听完录音以后,像他平常的性子一般,非常有礼貌的将录音笔重新放回去,然后冲着夏知了点点头说:“谢谢夏医生,我听完了。”
夏知了盯着他看,心里沉重了几分,觉得这件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要更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