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瓢泼的大雨还有漆黑的夜色,距离黎耀灵一开始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将近七个小时了。
夏景川起身撑了一把伞,然后走出去,透过门缝看着如雕塑一般站立在雨中的黎耀灵。
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的深邃而坚毅的五官线条滴滴答答的落下,他站在门口,低垂着眉眼,即便是这样狼狈的姿态,他浑身上下那股帝王一般摄人心魄的霸气依旧一丝一毫也没有受到影响。
夏景川默默的在门内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依旧没有开门。
大雨没有停歇,栗水教中院落的灯光一间接一间的熄灭,整个宅子陷入幽长而黑暗的寂静中。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这雨,哗啦啦倾盆而下的大雨,好像天都漏了一块一般大滴大滴的往地上砸。
黎耀灵一身黑衣,站在这夜色里浑身湿透,他就站在距离门檐不过两步的地方,神色平和,好像根本感觉不到这雨一般。
冬末春初的夜晚温度依旧很低,再加上下雨,这天气就更冷了。
一整晚,这大雨下下停停,下下停停从来没有彻底的停止过。
而这一整夜黎耀灵就这么站在栗水教那扇木门前面,太阳一点一点从东边跳出来,翻着鱼肚白的天际托着红色的朝阳,慢慢的给城市带来新的光明。
雨终于停了,在新的一天到来之时。
“吱呀”一声,木门终于在紧闭了一整夜以后开了。
夏景川一身青灰色的长衫,面色肃穆而淡然的站在门内,一手半握拳放在胸前,一手轻轻的放在身后,他黑如点棋的眸子看着现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黎耀灵,低低的缓和开口道:“进来吧。”
黎耀灵抬起眼眸,琥珀色的眸子落进了晨光,嘴角勾了勾,有些疲惫的笑笑,然后抬腿进了院子。
夏景川安排他洗了个热水澡,给黎耀灵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然后在他屋里和他见面。
“如果你是来问我姐姐的下落的,那还是请你回去吧”夏景川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说道。
“你知道她在哪儿,对吗?”黎耀灵面色很苍白,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那双眸子在盯着夏景川的时候依然坚韧而有力量:“知了在离开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你,她唯一带走的东西只有那幅画,而那幅画已经被你卖了。”
“是,所以呢?”夏景川淡定的看着他,轻轻的答了一声。
“所以,你肯定知道她离开,她肯定也告诉过你她去了哪里。”黎耀灵看着他,顿了顿,然后声音一下子缓了下来,眼神也不再那么凛冽,说话的时候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的意味:“我找了她很久很久,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她。”
夏景川默默的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接着开口:“我姐姐在离开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我,我了解她,从小到大她都很胆小,遇见事情就只会逃。
她走只不过是想逃,既然她想逃你就不要再去找她了,让她安安稳稳的生活吧。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我也隐约知道,你要和别人结婚了,那就请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也请你离开吧。”
夏景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堂屋回到了禅房,黎耀灵一直愣愣的在屋里,坐了很久很久。
夏景川的话就像是针一样,一根一根扎在他的心里。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没有亲眼看见,越是难解那份痛苦。
自从夏知了离开以后,他每一次从第三个人的口中,或者从侧面知道了她在那段时间的所经受的模样和遭遇,黎耀灵的心就要被狠狠的扎上一刀。
他那么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终究还是被他亲手伤的体无完肤。
黎耀灵每心疼一次,他心里其实会稍微好过一点,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赎罪吧,他老是在想,是不是只要等他疼够了,罪赎完了,夏知了就会回来了呢?
命运是一首无偿的诗,不走到那一步,永远不知道前方等待的是鲜花暖春还是禀冽寒冬。
日子一天天过去,黎耀灵继续在日复一日,一点没有放弃的寻找着夏知了的身影。
而远在春城的夏知了也一样日复一日的在过着自己的生活。
老板颓废了好多天,夏知了就这样每天都在书店的小厨房里做了饭,然后用保温饭盒装一份送到老板的家里。
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把饭放下就走,如果他屋子里太乱太脏,就会帮他打扫干净,除此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做。
日子就这样陆陆续续的过了一个星期,那是一场暴雨之后的下午。
夏知了正准备做晚饭,可是一抬头却看见了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多星期的老板,他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