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书房亮着灯,黎京泽穿过月拱形的门廊,缓缓的走了过去。
书房门上那两把铜狮的锁环已经有了些年头,黎京泽轻轻扣响,屋子里的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缓缓的说:“进来。”
黎京泽应声而入,对着老爷子微微一鞠躬,低低的道一声:“父亲。”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的了。”老爷子掀了掀眼皮,拎起珐琅的小壶,然后斟了一杯热茶,推到自己对面的位置上,示意他坐下。
屋子里的火炉烧得暖洋洋的,和外面呼啸的北风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黎京泽脱下了自己的羊绒大衣,然后坐在了老爷子的对面。
罗汉床倚着窗户而放,梅花床映出窗外月光的暗影,看的人心理也很安静。
“我这几天看了挺多信息,也看了挺多新闻,弟弟的婚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
再加上也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便想着一并回来看看您,也顺便问问关于弟弟的婚事。”黎京泽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微笑着慢慢的说道。
“都是小道消息,要是事情定了会告诉你的。”老爷子端起茶杯来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嗯。”黎京泽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老爷子这态度就是在告诉自己,确实是有这儿事。
“景家事什么来头啊?”黎京泽话家常一般问了一嘴。
他毕业以后安心的做了大学老师,老爷子不希望他涉猎商场,他也就一直很安分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刚开始那几年,老爷子对他戒备心还是很重,时常找人盯着他,可是后来这几年看他安分也就渐渐放了心。
现在以他的身份来说,要是认识景家那就才是奇怪了。
“在北欧做交通运输这一块的,家世还可以,小姑娘也是清白温柔,学历也好,适合娶回家来安安心心的。”老爷子的眉目多了几分慈祥,若是不了解的人看来,还真以为这是个和蔼的老人家呢。
“那也合适。”黎京泽缓缓点头,然后接着说:“这段时间父亲身体还好吧?
我看新闻上说景家过来这一遭一直住在老宅里,父亲每日待客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以后都是一家人,住在这可以大家多多熟悉,家里仆人都尽心尽力,我也没费什么心。”老爷子笑笑,把玩着桌上一尊红木的弥勒佛:“多个人和我说说话下下棋也是好事,省得我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宅子里,也是无聊。”
“那就好。”黎京泽端起茶杯轻轻民了一口热茶,然后暗暗的看着老爷子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看见了这位景叔叔,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
果然不出黎京泽所料,老爷子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眼神一滞,然后迅速的转换情绪,笑呵呵的说道:“这位景叔叔其实就是我们家以前的老管家,李叔之前一直都是他在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
“这个我倒是不记得了。”黎京泽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过去太久了,基本都记不太清了,刚才看见我也完全没认出来。”
“是挺长时间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老爷子笑笑说道,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景山绝对不会蠢到去和老爷子说自己主动问他的话,所以他才可以在老爷子面前淡定自若的演戏。
二十年前的那件事,老爷子做了万分的后续,当时不仅是对黎耀灵做了心理干预,让他几乎消除了对那件事的记忆,就连黎京泽也一并做了干预。
可是黎京泽后来被他丢在外面好几年,没有持续的继续做维护,刚好那几年他因为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性情大变,所以渐渐的记起了那些事,可是一直都是有些模糊的,包括对景山的记忆也是一样。
可是今天晚上在看见景山的瞬间,他的记忆开始一幕幕的清晰了起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也几乎在脑子里还原了。
黎京泽城府颇深,老爷子这几年为什么防着他,他是知道的,所以也一直安安分分的演好自己的角色,没有多插手,只是默默的等待机会。
现在,他已经开始上手了,天时地利人和一切都有了,他也不会再停手了!
二十年前的那些事他记得,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
什么愧疚感和自责在他身上统统没有!
黎京泽看着老爷子满意的笑脸,心里慢慢蔓延出一股厌恶和仇恨,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看着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所以和老爷子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以后便离开了。
反正他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是看好戏,坐等渔翁收利了。
而黎京泽没走多久以后,黎耀灵的车子也在一路疾驰之后赶到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