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乘上飞机的时候,是在第二年的初春,他还是没有躲开白凤娇这块狗皮药膏。
只是白凤娇回想起那一天顾轻厌恶、憎恨的眼神,不敢往他身边靠,只是坐在角落里,期待着能够跟他一起安全抵达香港。
其实,就算不能到达香港,两个人在中途能够共同死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
香港的初春,河水泛起波光粼粼的暖意,整个冬天春烟都在剧场和家里游走,孤单的过着两点一线的日子,只有颜酌偶尔会来陪她吃晚饭。
剧场的演出结束,颜酌照例买了些菜,准备亲自动手,跟她一起煮饭。
“姐。”颜酌习惯性的将鱼和葱姜蒜放下,洗了手,扎上围裙。
“茅委员替你雇的菲佣,怎么不用?”颜酌偏头看向沙发,春烟正抱膝坐在沙发上,一页页翻着英国大师的画作。
“哦,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喜欢安静。”春烟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颜酌将鱼收拾好,又洗了个苹果蹲在她腿边:“姐,你一个人太辛苦了,你看……”
他拉过她的手,本来纤纤玉指,因常去河边洗衣的缘故,冬天生的冻疮还未痊愈。
春烟接过苹果,啃了一口,顺势揉乱了他的发丝。
“我觉得挺好的,这样反而安心。”
大小姐和少奶奶,早已经在北平都死掉了。
颜酌知道她执拗,也不再劝,只是将鱼收拾好了下锅,看锅里的汤汁渐起的油渍迸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春烟低着头,一丝不苟的翻阅着画册,想起自己好久没有动笔了,其实还是很想去深造,尤其在走了这么多地方之后才发现,世界很大,她很渺小。
“吃饭了,姐。”
颜酌将碗筷一一摆好,又盛了一大碗米饭给她。
春烟合上书,慢吞吞的走到餐桌上,看着他做的一条大鱼,虽然跟顾轻的手艺没法比,但也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
“这几天剧场的戏票卖的好吗?”春烟夹了一筷子鱼,偏头问他。
“马马虎虎。每次座儿都能卖掉一半,但是奇怪的是,每天没卖掉的座儿,傍晚散场之前,总会被不同的人以各种理由全部买走。”
春烟的心突然一沉,咬着筷子的一头,默不作声。
如果不是茅衷寒,还会是谁。
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帮她养着戏班子。
“姐,”颜酌又给她夹了一大块鱼,“你真的会跟茅委员在一起吗?”
颜酌不知道她会做何选择,命运又是不是能够给她选择的机会。
只是他隐隐的希望,姐姐会跟茅委员在一起,这样他还有机会去争一争。
不管怎样,他也不能抢舅舅的女人。
“还操心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呢?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找个姑娘,也让爹爹后继有人了。”
颜酌愣了一下,有些伤感的说:“其实,我有喜欢的姑娘。”
“哦?”春烟放下筷子,一脸惊喜:“是谁?我认识她吗?”
从前她总是忽略了他,父亲走后,她总觉得自己得承担起长姐的责任来。
“嗯……”颜酌想了一下,笑得有些腼腆:“是我从前上学时候的事了。”
春烟更加惊讶了,弟弟很早就退学了,那么这个姑娘实在是认识太久了,甚至远在她之前。
想不到平时很少在她眼前晃悠的颜酌,心底里竟然住了一个姑娘,而且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