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在海上晃**了几天，春烟抵达重庆的时候，茅衷寒已经派了警卫员去接应他们。

初秋的凉意在重庆尚未形成气候，春烟从北平一路跋山涉水过来，甚至没有一件能用来保暖的大衣，好在警卫员已经将他们安置在了一处院子里。

“茅委员说暂时在这里歇脚，最终还是要到香港去。”警卫员敬了个礼：“茅太太，委员不喜欢您和别人同住，另外安排了住所给您。”

颜酌本以为春烟会拒绝，没想到她却答应了。

一路奔走何其不易，好不容易大家平安抵达了目的地，茅衷寒却要叫他们分开。

可是颜酌也没有什么话说，毕竟他们的命都是茅衷寒救的，他没有资格奢求太多。

“姐，你不要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颜酌将箱子里仅有的一点法币递到春烟的手中，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用钱的地方多。

春烟将钱推了回去，她明白颜酌说的话，现在的她，已经无家可归了，也不再有一个亲人，她舍不得颜酌，她想跟颜酌相依为命。

“茅衷寒……茅委员他不会亏待了我，我只有一个人，你们有九个人，需要用钱。我有机会就来看你。”春烟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听话。

颜酌将钱捏在手心看着春烟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想跟她一起走掉，可是他没有勇气。暂且不说茅衷寒，单是顾轻，也是他们之间横亘的一座大山。

徒弟们留在了会馆里，春烟跟着警卫员去了另一个宅子。

宅子不大，只是二层阁楼，楼上住了一户老人家，老人家年过古稀，身体却始终硬朗。

春烟叫了声“婆婆”，老人眉开眼笑，拉着她的手，将她领回了自己房间。

婆婆又给了春烟一些老人的衣服，虽然是带着碎花的老旧样式，好在穿在身上暖和。

春烟挽起了袖子，拎了把斧头，将院子里的木柴一劈两半，才劈了两个，就觉得手腕酸痛到抬不起来，她还是继续劈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内心获得片刻安宁。

她的生活早已经不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了，她也不在乎，毕竟能够活下来就应该感激上苍。

只是她有茅衷寒的特别关照，生活尚且这般辛苦，颜酌那边的情况，可想而知，更好不到哪里去。

春烟将木头劈了一小堆，屋子已经传来的饭菜的香味，她太久没有吃过一口新鲜热乎的食物了。

婆婆依着门边，嚷了句：“丫头，吃饭了。”

丫头……春烟又想起顾轻喊她的时候，鼻子一酸，立刻将眼泪憋了回去，朝屋子走去。

婆婆炒了一个青菜，煮了些玉米糊糊，春烟道了声谢，看见婆婆拿起碗以后，她才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尽数倒进了嘴里。

野草的味道真香，玉米的味道也十分不错。

食物不多，勉强够她填饱肚子，吃过了饭，春烟主动把碗和筷子都洗干净了，立在橱柜里，才回去帮婆婆收衣服。

“丫头，你不要再叫我婆婆了，以后就叫我奶奶吧。”

“奶奶……？”

春烟想起了自己的奶奶，母亲过世后，是奶奶一直将她拉扯大，只可惜奶奶也很早就去世了。

老人家怕她不愿意，又解释了句：“阿茅也喊我奶奶。”

春烟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茅衷寒，她又欠了他一次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