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对于春烟来说是无比陌生的一个字眼,是门口那些大盖帽手里端着的,还是北平那些黑皮狗专门用来欺压百姓腰间揣着的?
“我……”春烟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极浅的生活阅历不足以让她消化这么多突如其来的信息。
“我来教你。”茅衷寒向下扯了扯中山装的边角,大步朝着她走来:“以后每天太阳落山前半个小时,我教你开枪。”
春烟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咬着唇问了句:“为什么?”
茅衷寒似乎被难倒了,他比春烟的父亲小不了几岁,正处在事业的巅峰时期。他为什么会突然对一个姑娘感兴趣,他也被自己这个疯狂的举动也吓了一跳。
也许是常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像个陀螺一般不停的旋转。这个大着胆子,慌着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误闯进她生活中的女人,他想抓住她,利用她来慰藉自己长年累月的孤独。
“你就当我心中有愧,为了赎罪吧。”
茅衷寒送了她另一支钢笔,那上面刻着一枚小小的‘寒’字。
春烟很想说,她凭什么相信他。可是眼前还有别的选择吗?
“你不怕死吗?”春烟咬着唇,她发誓她一定要杀了他。
就用枪。
茅衷寒再次被她逗笑了,能爬到他这个位置,早就死过无数次了。
多少明枪暗箭,他都一一躲过。那些曾经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如今都已经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他相信命数如织。
“正好,你敦促着我练一练如何在危机四伏的险象中脱身。”茅衷寒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盒铁盒雪茄,抽出一支。
春烟如果懂事一点就应该替他点上,然而禹春烟就是那个不识时务的。
“在你没学会枪法之前,我要供着你吃饭,你就得帮我整理文件。”茅衷寒指了指他身后堆积如山的报告,将烟拿在手中,问了句:“你早上几点起床?”
“七点……”春烟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却峰回路转被留在了南京。
命运的齿轮又要将她推向哪里呢。
“太晚了,以后每天早上跟我一起十二点睡觉,四点起床。”
春烟:“……”
虽然她还没死,但是这样折磨她,也跟死差不多了。
“还傻愣着干嘛?帮我把这份倡议书誊抄一百份。”茅衷寒已经撇下了她,自顾自的将档案拆开,从中取出一份倡议书来,交到她手中:“我知道你识字。”
春烟捋了捋粘在自己额前的碎发,将那摞倡议书抱在怀里,如同捧着一份圣旨,随意找了他对面的椅子坐好。
也许是在这个工作狂的身旁就会忘记了七情六欲,他这为国为民竭力操劳随时准备献身的精神,鼓舞着身边每一个人。
但凡待在茅委员身边的人,都觉得消极怠工是一种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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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看着年龄不大,跟个学生似的……”
午餐期间,几个小兵在餐厅聚集在一处,知道传播茅委员的私事是大不敬,可是他们忍不住啊。
“听说是茅委员在北平的情妇,是北平京兆尹送来的,没想到追到南京来了……”
几个人议论的声音不大,细如蚊蝇,才说一句话,立刻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掩饰。
“这……待会我给茅委员送饭,是送一个人的还是送两个人的?”
供餐专员犯了难,旁边用餐的小警司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当然是两份!”
……
春烟抄了一上午的倡议书,现在满脑子都写着‘敬告青年’四个大字,此刻的她头晕眼花,口干舌燥,顾不上什么体面客套,捧起茅衷寒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