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节很想为荣福堂站台,奈何他不能在戏台上说评书,那样显得不伦不类。若是唱戏,他的嗓子已经生锈了,再也唱不出一段来。
竹桃身着一席水色长裙,翩然而至,将手搭在小节的肩上:“我来弹琴,你就随意唱一段北京小曲儿。”
竹桃的声音不大,也足以让各位听的分明,这回小节再也赖不掉了。北京小曲就算不会唱,也能哼那么两嗓子。
即便小节不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这么多年在北平的生活打磨,也能随口唱上两句。并且有美人在侧抚琴,观众一时觉得新鲜,都带着十二分的期望等着他登台。
小节抬头望了一眼阁楼上的师父,禹颉点了点头。王老板也低声说了句:“去罢。”
他这才缓步走直台上,竹桃在他身后不远的距离,长裙曳地,留下一串水漾的波纹,好似将一汪池水都搬进了剧场。
剧场里的乐工早已经心有灵犀的将四方天地天地让了出来,通知后台的角儿们晚些再上场。
竹桃没有叫人给她搬椅子,而是席地而坐,坐在了戏台的边角,一双秀白美腿径直垂了下来,在薄纱长裙的遮掩下,欲盖弥彰,十分撩人。
琵琶弹起,大珠小珠落玉盘。小节跟随着旋律,下意识了唱了一曲《送情郎》。
“小妹妹送我的郎呀
送到了大门西呀
一抬头我就瞧见了
有一个卖梨的呀
我有心给我的郎
买上梨两个呀
又想起身子虚
吃不得那凉东西呀
……”
平日里听得北京小曲,都是由笙、唢、箫、埙来伴奏,头一次听由琵琶来合的,竟别有一番风味。
“只能唱这么多,再唱就露馅了。大家有时间,欢迎来御顺轩听我说评书!”
小节给荣福堂站台的同时,不忘替御顺轩吆喝,王老板一张阴云密布的脸,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晴天。
小节没有独立下台,而是走到竹桃身旁,伸出手将她从戏台上拉起来。
她方才在边缘吊了太久,此时双腿竟有些微微发麻,似乎是站立不住似的,半倚在小节身上,行了礼谢幕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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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福堂剧场里的演出结束时,戏迷票友们还恋恋不舍的守在门口不舍得离去。
禹颉始终未出现在戏台上跟衣食父母聊上两句,他甚至连在人前晃上那么一眼都放弃了。他毕生珍爱的戏台,如今却迈不过去自己内心的阴影。
虽然禹檀秋没在人前唱上一段,不过有顾月明陪着谢幕、送客,也让戏迷们得偿所愿了。
顾轻虽然成了角儿,但是很多生活习惯都没有改变,在戏台上同观众告别之后,方才同剧场里的工作人员一块整理着戏箱。
“二爷,这些事小的们来做成了,您可得仔细着,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禹颉雇来的洒扫小工拦住了顾轻,生怕戏箱子划破了他的手心,导致他登台时出现瑕疵。
顾轻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以示自己的平易近人,他情绪不高,并不是对着小工居高临下,只是春烟再一次的逃跑,让他意识到两个人的关系出了点问题。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