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几声子规啼,让她算准了时间,这时候不管是徒弟还是师父都已经睡熟了。
春烟在朦胧的月色下,随手摸了件披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直走到柴房门前,才轻唤了声“舅舅”。
春烟唯恐隔墙有耳,不敢叫他的名字,听见顾轻轻微的鼾声,她才将心放下来。
月色下,仔细打量着顾轻的睡颜。即使他躺在草垛上,那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明月入怀的风雅,依旧让人不舍得移目。
这还是春烟第一次仔细端详他的睡姿,她站在柴房外,又呆立了良久,不忍心叫醒他。看着柴房内有马四新拿来的被褥,她才放心些。
顾轻听着春烟离开的脚步声之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捏紧被子的手悄然放开。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春烟说,他怕见到他心爱的丫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顾轻突然觉得他不认识这个姐姐了,这个从小就一只待他像娘一样的长姐。自从颜酌离家后,她的变化就让人越来越捉摸不透。
晨起,顾轻在柴草上睡了一夜,骨头几乎要散架了。好在有多年练功的底子让他不至于承受不住,但本就体力欠佳,恐怕抗不过三夜。
禹颉并未将顾轻的事放在心上,儿女情长自从春烟的娘去世,在他心里就已经彻底抹除了。
春烟嫁给谁,顾轻娶了谁,他都不关心。只要顾轻能继续给荣福堂赚钱,徒弟们个个都能成为角儿,这就够了。
春烟几乎彻夜辗转反侧,终于捱到了天亮,急匆匆的去找马四商量对策。
马四昨晚替顾轻送水送饭送被褥折腾到了半夜,才阖了阖眼。这会便被春烟从院子里捡起的松子砸中了头。
“顾轻还在里面,你却有心情在这睡大觉。”春烟站在窗前,一脸的鄙夷。
马四感觉眼前有万只蜜蜂飞过,头不受控制的嗡嗡作响。他拼命摇了摇头,才从**爬起来。鞠了一把水拍在脸上,清醒后去给春烟开门。
“你放心好了,师父关不了他多久。”马四被人吵醒了,心情很差。见到是春烟也就将升起来的脾气咽了下去,若是哪个师弟拿松子丢醒他,他非的追出去补上两脚。
顾轻的媳妇,师父的女儿。他只能认了。
“你怎么确定?”春烟并未走进来,而是站在门口,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你来荣福堂晚,我从小就在这。在师父的眼中,戏大过天。南方戏班子马上就要进京了,师父还倚仗顾轻去接待。别说是你这点小事,哪怕是少爷跟哪个姑娘暗通款曲,师父也不会放在心上。昨天主要是师娘催促的突然,师父没来得及细想才出此下策。”马四又打了盆水,在院子里开始清洗自己。既然醒了,干脆也不睡了。
“你也知道,师父做事从来是没什么章法可寻。”
春烟一颗心稍稍安稳了些,才为自己打搅了马四的清梦感到抱歉。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春烟一脸愧疚,讨好似的捡起切开的葫芦,将他脸里的水又添了一瓢。
“得,姑奶奶,我可不敢让你伺候,回头顾轻还不扒了我的皮。”
马四从她手中接过葫芦,若无其事的将藏于腰间柴房的钥匙送到了她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