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栖鸟过(2 / 2)

日头散尽,春烟回荣福堂时还在想着,前一天拜托马四,帮她替小节购置酒水的事。

这会儿进了荣福堂,到了自己的卧房内,已经看见床头放着的点心,还有没花完的银元。

想到待会又要见到父亲,春烟便有些烦躁。在心里暗暗的埋怨马四,为何不直接送过去,连在师父面前借花献佛的机会都不珍惜。

若非小节所托,春烟实在不愿意走进那间屋子。

“爹。”

春烟站在门口,跟禹颉保持着颇遥远的距离。

禹颉抬头看着这个所谓的女儿,忽然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她额头上绑着一块方巾,装束倒是别致。她似乎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精致的五官也越来越像她的母亲,那个在他心头捅上一刀的女人。

“何事?”禹颉没有表情便算是亲切了。

“前几日,我和白家二小姐去见了小节,他托我将这些给您。”

春烟将东西放在靠近门口的柜子上,之后又退回到了门边旁。

禹颉斜睨着眼睛看那一堆东西,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以后茶馆那种地方少去,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辈!你不要脸,我禹颉丢不起这人!”

春烟很想笑,但她怕哑然失笑又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干脆忍住了,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一副虔诚的样子。

“明天是你娘的忌日。”禹颉喝了一口茶,神态悠然自若,语气却是极其轻快:“你要去给她烧点纸便去吧。”

他顿了一下,接着冷冷的说:“不过,她永远也别想进我禹家的家谱!”

提到娘亲,恨意如潮水涌上心头。春烟低着头,将嘴唇咬破了,一滴鲜血如同绽放的花瓣,砸在了地板上。她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何至于薄情寡义至此。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了。转了身,直接走了出去。

才出门正撞上一双关切的眼睛,顾轻虽垂着眸,但眼尾上翘,一双含了桃花的眼睛此刻正不安的望着她。

每一次春烟和师父对话,顾轻的心都悬起来,丝毫不亚于他初次登台时的慌乱。

“你回来了。”春烟抿着唇,傻乐了一下,浅浅的酒窝将夕阳都衬的暗淡了。

“上次走的匆忙,未来得及和你言语。”顾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个让他心疼的丫头,现在竟懂得体谅他了。

“你还要再等我一下,我得先去和师父汇报一声,苏杭皖徽四大戏班子进京的事。”顾轻这几日一直奔忙,几乎不休不眠,总算争取到了荣福堂作为东道主,接待南方戏班子的机会。

顾轻将她的手拉过来,宠溺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我带了礼物给你,在你的房里。”

“哦?”春烟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从他手心里逃脱,扭头朝着自己的卧房跑去,不知道这次会是蜜糖还是软糕!

顾轻直望到她的背影消失,才去敲师父的门,心里却如同灌了山楂水一般,既酸又涩。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上的姑娘竟学会了伪装,将她心里的仇恨、不安、厌恶全部收了起来,只仰着一张笑脸,甜甜的唤他一声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