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顾远卿忽然叫住了他,她对您的身份并不知情,我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告诉她,此行还望殿下替微臣保守这个秘密。”
三皇子这次算是微服私访,顶着户部郎中的名头来得,也难怪朝廷写给顾远卿的加急信里对钦差大臣的身份语焉不详。
他的身份只有随行的官员和先前随顾远卿同去迎接他的几个手下知晓,又叫人封锁了消息,所以如今满城只知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却不知这位钦差的来头着实不小。
“好说!”三皇子痛快地应了下来。
听说顾远卿陪人送了口信,说是一会儿就要回府,久等不至的裴秀容索性站在窗前不时的张望着。
她虽然才六个月的身孕,可是肚子大的像是怀了七八个月的,先前荣大夫替她诊过,说是她这一胎可能是双胎,有早产的可能。平日里莫要补的太过,也不要整日闷在屋子里——多出去走走有助于胎儿的顺利生产。
这会儿她挺着高高隆起的大肚子来回踱步,只看得几个大丫鬟心惊胆战的。
“夫人,老爷定是有些事情耽搁了,要不您先坐下歇歇?不然待会儿老爷见了您该担心了。”
裴秀容闻言叹了口气,“他一月未归,整日忙着赈灾,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想待会儿一眼就能看到他。”
正说着,门外突然来了通报,“来了,来了!”小厮飞快的跑了过来,“给夫人请安,夫人,老爷这会儿已经到了正门,再有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同行的还有此番来咱们福州赈灾的钦差大臣,不过老爷说了,这位是他的故交好友,让您不必惊慌。”
听闻来人是顾远卿的好友,裴秀容稍稍松了一口气,既然两人一早便认识,那此次赈灾顾远卿受的阻碍肯定要小很多,且与故友重逢,想必也是一大乐事。
只可惜这“故友”的确是“故友”,“乐事”就未必去裴秀容想的那般轻松自在了。
“绿柚,你脚程快,你去厨房催一催,让两位大师傅把拿手好菜都做一遍。”
“是。”
顾远卿同三皇子一路坐着马车回了府,一进府,三皇子便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府中的布局,“此处与侯府到底是相去甚远,等不日回京,我叫人给你添置些。也算是给我未见面的嫂子和侄子的拜礼了。”
“殿下大驾,已是阖府的荣幸,劳烦殿下诸多,端砚心中惭愧。”顾远卿一板一眼的叩谢道。
“你啊,怎么还是这么客套?”三皇子状似埋怨,然而细看他的眼中,便知他对于顾远卿的做法十分满意。无论两人认识了多久,身份差距终究横亘在二人中间,若是顾远卿真是那等给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之人,三皇子也断不会同他一直保持交情到今日。
毕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人须得记着自己的本分。
顾远卿同三皇子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在前面领路。
听闻府上有贵客要来,裴秀容一早便叫人吩咐下去,不得怠慢。
这会儿见到统一着装的丫鬟、小厮在廊上来来回回走动,但见了顾远卿一行人也丝毫没有抬头张望、窃窃私语等无状之举,三皇子在心下暗暗点头——这裴氏虽然出身小门小户,总算还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在管家上,做的还算到位。
没错,一向以秉性温和为人称道的三皇子,其实打心眼里是对裴秀容存了挑剔之心的。
虽说低门嫁女,高门娶妇,可若这两人无论家世还是地位相差悬殊,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生出般配之感。
落到顾远卿和裴秀容身上就更是如此了。
在听闻顾远卿娶妻之前,一早就在朝中历练的三皇子从来不曾听说过裴姓世家,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其他各地,而着人调查到的结果也的确如此——这裴家往上数三代,能在京城述职的也就裴正肃一个了,还是个六七品的小官,放眼满京城简直是一抓一大把的存在。
即便是小孟氏,祖上也曾是名门显贵,虽然后来慢慢衰落,可到底也曾盛极一时。这个裴氏,却是实实在在的名不见经传了。
当然了,无论心中作何感想,三皇子自然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到底是好友看中的人,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穿过一道道拱门,顾远卿终于带着三皇子进了正院。
如今月亮已经高挂在天上,院子里灯火通明,顾远卿一个眼神示意,顾文便立刻快步上前通报。没过多久,身形臃肿、体态丰满的裴秀容披着先前的那件黑色大氅,浅笑着迎了出来。
怀孕至今六个月份的肚子让她走起路来十分吃力,步子也是慢吞吞的,但她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十分从容,并没有半点在贵客面前失礼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