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先生,”红云道,“夫人已经一连几日没什么胃口了,夜里也睡不好。”
“这······”荣先生捋须叹了一声,“安神之药大多有养心活血之用,怀孕的人不宜服用。这样吧,我回去调制些药包叫人送来,挂在帐子附近应能缓解一些。至于食欲不振,可以熬些易消化的粥,在粥中放入些许莲子,有安眠之效,但不能多食,还可以配上红枣、红豆搭配使用。梗米粥也是不错的选择。容丫头,你如今可是双身子,哪怕是吃了吐,也要逼自己吃用些,你先安心养着,老夫明日再来看你。”
“先生慢走。”
郭嬷嬷一路将荣先生送出了门,“今日之事还请先生莫要声张,夫人的月份尚浅,还是等满了三月再公开不迟。”
荣大夫对着她微微颔首,他行医多年,自然知道历来有孕事未满三月不宜声张之说。这是老一辈人信奉胎神之故,认为怀孕的前三月有胎神保佑,但若是说的太早惹了胎神动怒,很有可能留不住孩子。
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这说法是一代一代流传了下来。荣大夫行事一向稳妥,回去以后当真没对任何人开口,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制作安神的药包。
裴秀容辞退了众人,背靠在**,出神的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原来这里如今正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吗?
她颤抖的伸出手,像捧着易碎的珍宝似的轻轻抚了抚——可不就是珍宝吗!这真是老天爷送给她的最价值连城的宝贝了。
一刻钟后,在门外守着的夏竹绿柚突然听得里面道,“叫人熬些粥来,我要用膳!”
夏竹差点喜极而泣,三天了,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夫人主动提出要用膳,她高兴地应了一声,嘱咐了绿柚几句,就匆匆跑进了后厨。
一直在府衙忙着公务,却也没忘记关心妻子的顾远卿这天中午特意抽出时间回了府,一进院子便听见屋里热热闹闹的,不过说话之人倒是分外熟悉。
“夫人,可要再来一碗?”——这是大嗓门的冬雪。
“夫人,大师傅说了,这是他特意给您做的酸梅干,您要是觉得嘴苦就嚼几颗。”——这是素来稳重、这会儿却也抬高了音量的夏竹。
顾远卿还听见了郭、宋两位嬷嬷的声音,只不过这两人同几个大丫鬟一个劲儿的劝裴秀容再用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主张裴秀容用完膳以后要多出去走走,这样不仅有利于消化,晚上也能睡得香甜些。
紧接着是裴秀容无奈的讨饶声,“好了好了,再吃下去我肚皮就要撑破了,还不快点扶我出去走走。”
屋里随即传来走动声,顾远卿闻声望去,只见裴秀容在众人的搀扶下出了门,脸上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相比前几日已是红润了许多,额角还微微沁出了细汗——仿佛整个人都用了活力。
顾远卿近乎贪婪的看着裴秀容的容颜,这几日她身体不好,他又怎会坐视不理?只是府衙那边需要批复的公文每日堆得像山一样,辖区南部又发了水患,不仅需要开仓赈灾,还要调派人手去救援,他一个人恨不得变出几个分身来,难免有些忽视了裴秀容。
这会儿见她精神尚可,这几日笼罩在他心房的乌云顷刻间退去,顾远卿大步走上前,从怀中掏出帕子温柔的替裴秀容擦去头上的汗珠,“怎么顶着汗就出来了?吹了风又该头痛了。”
裴秀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太开心了,一激动就把这茬给忘了。你不待在府衙,怎么偷偷跑回来了?”
顾远卿握紧她的手,“一停下来满心想的都是你,我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便中途跑出来了。”
“可有用了午膳?”
顾远卿摇摇头,“还没顾得上用。”
“厨房里新熬的红枣莲子粥,还热着呢,我陪着你用些可好?再忙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啊。”裴秀容心疼的看着他。
这几日不仅裴秀容没有休息好,顾远卿也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了许多。先前一场大病让顾远卿伤了元气,好不容易养好身子,先是北边有山匪作乱,后又有南边发了水患,原本他身为知州,每月也是有两日的休沐的,可他整日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哪还有歇着的时候?
裴秀容知晓他心系百姓,从没有要求他什么,还极力管束着府里的下人——如此紧要关头,万不可拖他的后腿。
只是今日,见顾远卿虽然强打起精神,眼底依然有遮不住的疲惫,裴秀容难受极了,“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重,可是也要照顾好自己,你是大家的主心骨,如果你先倒下了,到时候大家还能指望谁呢?绿柚,你去衙门说一声,就说知州身子不适,晚些时辰再去。”
“是。”绿柚她们都是裴秀容带过来的,裴秀容一句话,顶的上顾远卿十句。这会儿裴秀容有令,没等顾远卿开口,绿柚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丝毫没有要理会顾远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