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王氏在裴珍儿身边坐下,捂着帕子便压低着嗓子哭了起来。
她一向强势,便是在田婆子面前也鲜少流露出软弱来,在裴珍儿面前就更是从未有过了。她这一哭,原本不依不饶的裴珍儿顿时慌了神。只是她手脚都被绑着,嘴里还塞着帕子,只能“呜呜呜”的叫着,情急之下也流出了眼泪。
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先前的那点隔阂因为这场哭泣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用帕子缓缓拭去眼角的泪珠,王氏小心的替裴珍儿松了绑,“娘先前气糊涂了,没伤着你吧?田婆子也是,怎么都不拦着我点!这个老货平时见天的在我身前转着,一到了紧要关头跑的比谁都快!”
见王氏如此难过,裴珍儿哪里还顾得这些,看向她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惴惴不安,她缩着身子,好像这样能给自己更多安全感似的,然后才抬起头,眼神躲闪,“娘,珍儿知错了。”
“女儿大了要嫁人,”王氏抚着她的头发,“娘的珍儿也大了。更何况,天底下哪有当娘的会记恨自己的孩子?可是珍儿,挑选夫婿之前,也要擦亮了眼睛。
以咱们府中的门第,要嫁进伯府去确实是高攀了人家,可你好好想想,若真有那等好事,娘何不第一个想着你?还有那伯夫人,京中样样出挑的女子多了去了,那小贱人要身段没身段、要家世没家世的,为何偏偏被一眼瞧中了?这个中的利害关系,你可曾动过脑子?”
裴珍儿惭愧的低下了头,她先前一门心思都系在了李文远身上,哪还有心思理会旁的?
却不知她这番反应落在王氏眼中,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的——好歹不至于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看来还能说动几分。
隐去了秦氏的嫁妆,王氏详尽的将她同温氏的打算说与裴珍儿听,便连平成伯府的真实情况也一一交待个清楚,末了还总结道,“那伯府也就是外表看起来光鲜,光那一府糟心的庶子庶女就够折腾人的了,你便是真的嫁了进去,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
听说李文远竟然喜欢龙阳之好,裴珍儿张口便要反驳,可到底还是被王氏的话给劝住了——“你也不想想,若他真的无半点隐疾,那为何还要同裴秀容扯上干系?单凭那伯府的名号,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
是啊,以李文远的家世和气度,为何拖到现在也迟迟不成亲?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见裴珍儿已然动摇,心有成算的王氏又默默加了一把火,“娘的珍儿如此貌美,区区一个破落伯府算什么?只要你听娘的话,莫要乱来,将来便是那皇家······咱们也未必嫁不得。”
“娘——!”裴珍儿似是想到了什么,捂着脸只做羞怯状,“女儿只愿得一良人,至于什么家世之类的,都是无关紧要了。”
王氏摇摇头,“你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等你真的掌了中馈,便知管家并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那么简单,到时可别怪娘没有提醒你!”
话虽这样说,裴珍儿先前心中对李文远的那点心思,终究还是散了大半——那可是个有隐疾之人,裴珍儿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下却是暗自犯了膈应。再想想王氏替她规划的蓝图,裴珍儿的心里甜滋滋的——总归日子还长着呢。
“娘,裴秀容那个贱人花招多得很,”去了一桩心事的裴珍儿还没有忘记先前的难堪,“单凭您这般,咱们何时才能成事啊?”
王氏手中拿着团扇轻轻扇了扇,“若只是单纯让裴秀容嫁过去,法子多得很,可那头要的,是裴秀容对李文远死心塌地,这事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裴珍儿撅了噘嘴,“您还说女儿见识少呢,要我说娘您就是太心软了。您想啊,以您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算是块石头也早就给捂热了,可那贱人心都是冷的,李文远同她才认识几天啊!女儿倒是有个主意,不都说英雄救美吗,若是那贱人遇了险,这个时候李文远再挺身而出——”
后半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可是看见王氏瞬间意会的神情,一切只在不言中了。
自觉出了个好主意,裴珍儿得意洋洋的靠在王氏身上说着话,而她的一番话也给了王氏新的思路——是啊,既然温水煮青蛙行不通,那何不换一种方式呢,或许这一次真的能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