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卿!”若不是还在马车里,那男子就直接跳起来了,“从来没人敢在我苏文信面前这么说话。”
“哦?那倒是我的荣幸了。”
“你!好你个顾远卿,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对面的人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待会儿宴席一散,丢脸的可不是我!”
顾远卿,也就是方才在假山中同裴秀容相遇之人,终于抬起头,难得正眼瞧了对面的好友一眼,“闲事莫管。”
一边说着,他一边向窗外看了一眼,“莫要再胡言乱语,不然玷污了人家的清誉,你就等着家法处置吧。”
苏文信出身武将世家,爹娘还有几个哥哥常年守在边关,作为家中的幼子,自小被祖母宠得无法无天。然而到了十三岁那年,爹娘齐齐回了京,看他这般吊儿郎当极为不顺眼的父亲,索性把行伍里的那套也搬进了府中。不听话?好,且等着二十军棍伺候吧!
无拘无束惯了,谁知人生在十三岁那年天翻地覆,想想家中横眉竖眼的老父亲,苏文信下意识揉了揉尚且完好的臀部,难得如顾远卿所愿的闭上了嘴巴。
而就在二人谈话之际,裴秀容那边也很快做出了决定,“夏竹,冬雪,此处离折颜阁不远,我们先去那里,应能寻到马车。”
“是。”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好在那位好心人送给她的披风是暗青色的,即便穿在女子身上也无什么不妥,若不是有心之人,旁人怕是瞧不出什么不对来。迎着往来的行人,裴秀容下意识抓紧身上的披风,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安心些。
眼看着主仆三人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那辆一直静静伫立的马车,也随着几人的离开而发动,不过却是奔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马车一路疾行,直至拐了个弯,淹没在人群中。
主仆三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折颜阁门前。夏竹上前同赶来的小厮亮了亮手里的玉牌,没过多久,许久未见的秦叔便大步走了出来。
“给大姑娘请安。”甫一见面,秦叔便对着裴秀容跪了下去。
“秦叔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裴秀容连忙扶他起来。只是这秦叔走南闯北,身上也有个把子力气,裴秀容愣是没能撼动他半分。
结结实实受了他的拜礼,裴秀容一脸无可奈何,“秦叔这是让秀容折寿啊!”
秦叔摆摆手,“姑娘家浑说什么!您怎么突然这个时候过来了?”
“还不都是太太搞的鬼!”冬雪闷闷不平,“今日田婆子把姑娘推进了水里,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呸!黑心肝的老货!”
“什么!简直无法无天!”秦叔气的狠狠拍了拍桌子,“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自然,”比起其他人的义愤填膺,裴秀容相对冷静许多,“只是如今时间紧迫,咱们还得长话短说。劳秦叔替我寻件干净的衣裳过来,这披风是一位好心的公子赠予我的,总不能继续穿着人家的衣服招摇。还有,再帮我叫一架马车来。”
“这个好说!”秦叔大手一挥,“姑娘若不嫌弃,待会儿坐我的马车回去便是。至于那衣裳,半月前刚得了一批云锦,这段时间一直让绣娘赶工,本想着明日一早给您送去,没想到倒是在这碰上了。夏竹,你带着姑娘去二楼右拐的第一个包间换下衣裳。冬雪,你给秦叔好好说说今日的事。”
“好嘞!”冬雪一副摩肩接踵的样子,恨不得立时出了这口恶气。见冬雪这般积极,裴秀容温和一笑,继而同夏竹上了楼。
待她换好衣裳出来,秦叔连同冬雪一起已经想出了诸多对付田婆子的方法,就是连素日里面不改色的夏竹,如今也冷着一张脸。看着大家如此关心她,裴秀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下了楼,裴秀容道,“田婆子纵然狠毒,可若不是有王氏的示意,她是万不敢自作主张的。与其没完没了的纠缠下去,倒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以老爷对王氏的看重,先前利子钱的事都未能扳倒她,还有什么法子能对付她?”
“那就绕过父亲,总有王氏鞭长莫及之处。”裴秀容信步闲庭道,“我记得,母亲先前陪嫁过来的几个庄子,如今成了裴府所有?”
秦叔点点头,“小姐不忍那姓裴的吃苦,便将自己的嫁妆充作公用。”他口中的“小姐”,正是裴秀容的生母秦氏。
“既如此,那便将母亲的嫁妆一一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