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祭酒府占地甚广,单是那假山,便足足有三个馨兰院那么大。几人走近才发现,原来那重重叠叠的假山之中,竟还藏着一个小水潭,潭里种着人为养殖的荷花,另外一边还有个小亭子。
闻子玉拉着裴秀容进了亭子,发现亭中的石桌上还放着一个小圆盒,里面装满了鱼食。
“姐姐快看!这府上的人想的可真是周到!”闻子玉兴冲冲的从圆盒里抓了一把,趴在亭子的栏杆上仔细瞧着那水面,嘴里不停嘟囔着,“鱼儿啊鱼儿啊,你快点过来吧。”
裴秀容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只有他们几个在,言语之间也放开了些。“古有姜太公钓鱼,今有子玉盼鱼。可是你非鱼,怎知鱼何时上钩呢?倒不如撒些鱼食下去,难保不会有意外的收获。”
“姐姐说话怎么文绉绉的,哎呀听不懂听不懂。”闻子玉捂着耳朵晃了晃脑袋,“我拒绝同你说话。”
“你个精怪!我是叫你撒些鱼食,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谁让姐姐总像个教书先生似的端着,这里又没有旁人,何必顾及那么多?”
裴秀容轻笑一声,“还说我呢,你这大道理也是一套一套的。好了,快些撒鱼食,再一会儿鱼都被你吓跑了。”
“好啊,姐姐又唬我!”
闻子玉随手撒了鱼食下去,然后便冲上来要呵裴秀容的痒,裴秀容没料到她会如此,被逮个正着,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妹妹,姐姐错了还不成?快看,有鱼过来了!”
“甭想再唬我!”闻子玉叉着腰,“我可不是吓大的。”
一旁的丫鬟扯扯她的袖子,“姑娘快看,是真的有鱼!”
闻子玉这才放过她,兴冲冲的盯着水里上下游动的鱼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闻子玉忽然捂着肚子叫了起来,“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快,带我去如厕!”话音刚落,她身旁的丫鬟便扶着她小跑了起来,体力远不及她们的裴秀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跑远,在后面连声嘱咐道,“当心别撞到了人!”
“这丫头,真不知是怎样的人家才养出这样的活宝来。”裴秀容无奈的摇摇头,转身道,“田婆子,咱们也回去吧。”
说着,她率先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却未听见后面紧跟着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田婆子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然后直奔着她冲了过来,“大姑娘小心,有虫子!”
“噗通”一声,裴秀容竟是被她一下子推搡进了水中!
好在那水潭并不深,大致到裴秀容的腿部。饶是如此,猝不及防被推个正着的裴秀容一下子跪坐在河里,半身的衣衫都湿透了。最糟糕的是,她的膝盖处正好磕在了水底的石头处,这会儿正钻心的疼着,应是被石头的尖锐之处划破了皮。
“哎呀,大姑娘,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奴才这就去拉你!”田婆子在一旁大呼小叫,裴秀容却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别过来!”裴秀容冷着脸喝止道。
只是她的命令若是对田婆子有用,这会儿她也不会跪在河里了。只见田婆子笑嘻嘻的走过来,看似要拉着她起来,实则却是将她的衣袖狠狠扯下了一块!
“放肆!”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涌起,裴秀容猛地起身,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我不知这样做到底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田婆子,你记得回去转告王氏,裴府上下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的名声坏了,你以为裴珍儿能许个好人家不成!”
“你······”似乎是没想到裴秀容会如此声色俱厉,田婆子竟被她的气势吓退了几步。
“你若是识相一点,就回去把夏竹和冬雪找来。”裴秀容恢复了先前的从容,“我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纵然太太那里有父亲护着,难不成你我还收拾不了吗。”
田婆子的脸色终于白了几分,她踉跄了几步,嘟囔道,“大姑娘何必这样不留情面?奴才这就去找人过来。”说完,她便匆匆跑了出去。
等她彻底走远,一身狼狈的裴秀容从河里走出来,缓缓叹了一口气,“早知人心险恶,没想到竟至如此。”
裴秀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这会儿虽然已是春末,徐徐吹过的微风还是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身上的那件今早换上的衣裳,除了袖子那里被田婆子撕扯了一部分,裙角也被水底的石头划烂了——难怪王氏要极力促成她穿上这件衣服,原来这料子竟是画上的春牛,中看不中用。
想到这里,裴秀容又轻叹了一声,眼下这副样子,怕是连宴席也回不去了。若是运气好,等了冬雪或者闻子玉她们过来,帮她想个法子遮一遮,好歹不至于失了大丑。可若是运气不好,那真是丢人丢到了极点——这恐怕正是王氏想看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