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用过早膳的裴秀容一早便来到了馨兰院。
王氏还在田婆子的伺候下用膳,见裴秀容过来,热情的招呼着她,“你这孩子,来这么早作甚?我还想着过会儿叫人去请你呢。”
“劳太太惦念了,哪有等太太请我的道理?”人家笑脸相迎,裴秀容也是大方应对。
“快来这边坐下,”王氏吩咐人来加了个座位,“尝尝厨房新熬的银耳莲子汤。”
“太太客气了,秀容来前已经吃用过了。”裴秀容推辞道。
“瞧你,同我这么客套!再说这汤汤水水的,又不碍着什么,听我的,尝一碗!”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裴秀容来过馨兰院这么多次,王氏还是头一回在没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对她如此关切,虽然面上应了,心里却暗暗警醒。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王氏的盘算了。
王氏坐在裴秀容对面,使了一个小丫鬟去给裴秀容盛碗汤,眼看着就要走到裴秀容跟前,那丫鬟突然一个踉跄,竟是将那汤悉数都洒到了裴秀容的身上。
“快,快去拿个帕子过来!你是怎么做事的,这么毛手毛脚的!”见裴秀容一下站了起来,王氏对着那个丫鬟骂道。
裴秀容接过帕子擦了擦被浸湿的发丝,道,“劳太太稍等片刻,秀容回去换件衣裳。”
“哪里用得上这么麻烦!前几日府里新进了一批绸缎,料子都是顶顶好的,我就让人给你做了一身衣裳,原是想着过几日给你的,没想到今日就派上用场了。田婆子,你带大姑娘去里间把衣服换了。”
“是,”田婆子乐颠颠的应了,然后十分殷勤的走到裴秀容面前,“大姑娘,您里边请吧。”
看到这里,裴秀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环套一环的,王氏分明是算计好了,想必那衣服怕也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她有心差使夏竹她们回去院子一趟,谁知道田婆子盯她盯的死死的,也只能作罢。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裴秀容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衣裳走了出来,头上还别了个一水绿的玉簪子——那是田婆子非要给她戴上的,说是原先她那银钗子同这衣裳不搭,裴秀容掰扯不过她,索性由她去了。
见换好衣裳的裴秀容从里间走出,王氏的笑容扩大了几分,“瞧瞧,我就说大姑娘是个标致人,这一身穿在你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这便动身吧。”
直到坐上马车,裴秀容才想起今日连裴珍儿的影儿也没见到,“太太,珍儿妹妹呢?”
王氏一进了马车便闭目养神,听了裴秀容的话,眼皮微微动了动,“她呀,正跟着新来的嬷嬷学规矩呢。”
亲眼看着裴秀容换上了那身衣裳,王氏又回到了先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连话也不愿意同她多说几句。一路无话,窗外的马夫甩了甩鞭子,一阵颠簸过后,车子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国子监祭酒王大人的府上。
车子在靠近正门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行人相继下了马车,打头的王氏四处张望着,没等裴秀容站稳,便拉着她往前走,直走到一位板着脸色、不怒自威的妇人面前,方才停了下来。
“梁姐姐,”裴秀容听到王氏如此称呼道,“劳您久等了,这丫头,临出发前又出了点小差错,没耽误了正事吧。”
那梁氏看起来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王氏却偏偏神色自如、同她十分亲近的样子,有时裴秀容也不禁感慨,以王氏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哪怕是没有嫁进裴府,想必也能活得风生水起吧。
王氏状似打趣、实则抱怨的话,成功的让梁氏抬起头,冷着脸扫了裴秀容一眼。注意到她看过来,裴秀容向她福身行了个礼,梁氏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怪我,这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王氏丝毫没有同梁氏介绍裴秀容的意思,反而走到梁氏身边,同她一起走着。裴秀容不动声色,放慢了步子在后面跟着。
与梁氏家中的破败失修不同,这国子监祭酒的府上,端得是恢弘大气。大大敞开的红色正门,似乎只是显出了宅院的一个边角。穿过曲曲弯弯的长廊,高大的假山和涓涓的流水正矗立在庭院中央。院里来来往往,皆是穿着桃红色衣裳的侍女,单就走过一处院门的功夫,裴秀容注意到,已经至少有三队以上的侍女从一旁匆匆走过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大盛朝,只要参加科举考试,考取一定的功名,便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而国子监祭酒身为国子监的最高掌权者,官居从三品,虽然品阶不如许多武官,但受尊崇的程度却是前者远不能及的。这一任国子监祭酒,也就是王大人尤甚。他乃是当今少时的伴读,一直对皇帝忠心耿耿,又正值壮年,京城中不知多少世家想同他盼上关系。
因此,这一次国子监祭酒的夫人,也就是闵氏,刚一放出要举办宴席的口风,等着参宴的拜帖便源源不断的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