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应该是表明心迹的话,他却说得跟壮士断腕一样,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沈千灯看愣了,也听愣了。
陆湛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在诠释他今天这番话,无论是在大理寺的时候帮她闯卷宗阁,还是她卧病在床的那些时日里,还是她在家里对他恶言恶语,抑或是在八珍楼的时候让他见识到自己风流的劣性,他一直都站在她身边。
沈千灯沉默半晌,心中苦涩。
明明是不想连累他,他却非要凑过来,看来是真的摆脱不掉了。
尽管很不愿陆湛掺和到自己的事情中,但他们早就已经纠缠不休了,寒山寺、八珍楼、大理寺……
说句不好听的,她手上有陆湛的把柄,陆湛也有致她于死地的证据,他们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除了相信陆湛,她别无选择。
沈千灯叹了口气,面上伪装出来的笑意散去,看着陆湛的视线中换上了正经之色。
“你当真要站在我身边吗?”
回应她的是陆湛决绝的话语:“死生不悔!”
沈千灯伸手把陆湛推开,让他距离自己一臂之远,话中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凉薄:“好一个死生不悔,话不要说得那么绝对,你让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湛却没有拿出凭证,仍旧看着她:“你知道的,我能信。”
沈千灯最熟悉便是少年这般决绝的语气。
上辈子她曲意逢迎,多次讨好,可最终只换来少年的一句厌恶,他说过除非她死,不然是不会正眼看她的,后来她以身殉国,他果然在她濒死之际对她的印象有了改观。
一个人的性情怎会差别如此之大?
上辈子的陆湛冷傲如雪山之巅不化的霜雪,这辈子的陆湛却成了化开的温泉。
沈千灯有些失神。
她忽然觉得自己着实看不透这少年,他心中的欢喜源于何故?难道只是因为那次的救命之恩,又或者是他说过的更早?
眼前的少年一本正经犹如宣誓,沈千灯心里的劣根性被他的震惊给勾了出来,脸上严肃的表情逐渐松懈,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勾了一半,嘴角微扬。
她反客为主,伸手覆上少年脸颊,说话的尾音也翘起来,明知故问:“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难不成是因为对我情根深种?”
少年不说话,眼神不自觉地闪躲,手也缩了回去。
沈千灯心中愈发恶劣,手下稍稍用力捏着少年的脸颊:“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另有所有,你是看上了沈家的权势,还是想取我这条命?”
沈千灯越说越离谱,语气越来越咄咄逼人:“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来寻仇的了。”
她这番言论陆湛实在听不下去了,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露出一个字。
“是……”
沈千灯不依不饶:“是什么?”
陆湛用一种类似于瞪的目光看着沈千灯,用着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最让人动情的话。
他说:“是情根深种。”
终于逼出了这句话,沈千灯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