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与群星凝视着漆黑的大地,秋风吹拂万物,弄出冷嗖嗖的声音。宝荣站在白语晖的房门外,手里拿着一封密信,不知要不要敲门进去,又怕吵醒了她睡觉惹得不快。
“宝荣,你橡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作甚?”唐氏独自前来,出声问。
宝荣立刻把那一封信塞进袖子里,“夫人,我不晓得大小姐醒没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点上蜡烛伺候。”
唐氏也是为白语晖睡了整整一下午而不去吃晚饭,疑心女儿是不是病了,才亲自来走一趟。她亲眼看见宝荣鬼鬼祟祟地藏了东西进袖子里,便伸出右手,手心朝上,压着低低的声音却不容置疑道:“拿来!”
“夫人,您……”宝荣支支吾吾,不肯交信,不然大小姐定要责怪她办事不牢靠。
唐氏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尽量温和地劝:“宝荣,我晓得你藏进袖子里的东西,是要给大小姐。不管是什么,我看一眼,看完了还给你。”
虽则宝荣是白语晖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在其他丫鬟婆子家丁们眼里,很有些体面,但在真正的主子——唐氏眼里,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她不敢跟夫人对着干,勉勉强强地拿出了那一封信。
唐氏接过一看,与常用的黄色信封不同,这一个信封用的纸是桃花笺,清淡隽永的佛手香逐渐飘散出来,信封的背面写着白姑娘谨启五个大字。虽则仅五个字,但字字遒劲有力,一看就是男人写的!
显而易见,这是某位公子哥给白语晖写的情信!
唐氏勃然大怒,“好你个宝荣!大小姐跟人暗通款曲,你非但不禀明于我,还想瞒天过海!倘若大小姐跟人跑了,或是被人骗财骗色,你便是万死难辞其咎!”
宝荣双膝一软,直接跪下了,“夫人,大小姐矜持端庄,绝不会跟人做出逾矩之事!这只是一封书信而已,算不得什么,夫人何以把大小姐说得那样不堪呢?”
“宝荣,那我问你,这信是谁写的?”唐氏耐着性子试探。
“奴婢不知。”
唐氏再问:“他先前给大小姐写过么?”
“奴婢也不知。”
“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唐氏瞪起了眼,额上青筋暴怒,抬起手,甩了宝荣一个大耳瓜子。
那一巴掌下去,直把宝荣打得眼冒金星,当时就跪不住,跌倒在地,嘤嘤咽咽地哭了起来。
白语晖被外头的大动静惊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跌跌撞撞地跑来开门,一看唐氏怒不可遏和宝荣捂脸哭的样子,一边去搀扶起宝荣,一边问:“娘,好端端的,您为何要打宝荣?”
“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是谁给你写的信?”唐氏捏着信的一角,高高地举起。
白语晖一看那熟悉的信封,便粲然一笑,“娘,我当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为这写一封信的事,我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不就得了?”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唐氏绝不容许白府再出第二个白语妍,更不允许引以为傲的嫡长女跟人私相授受!
“宝荣,你回房拿热手巾敷一敷脸。”
白语晖催着宝荣走了,再挽着唐氏的手进房,亲自用火折子点了六支白烛,房里大亮了,自坐在梳妆台前,拿篦子一下又一下地篦头发。
她从镜子里瞥见亲娘怒气哼哼的样子,便收回视线,低眉敛目地篦头发,“娘,这信是莫辞公子写的。”
“果然是位公子哥,那倒跟我猜得分毫不差。只是,这个所谓的莫辞公子,是像那些读书人随便起的一个名儿,还是他的真名呢?”
“我不晓得。”